潘慧再睁开眼,看到的便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木屋,没有了先前的无边浩瀚,有的只是一个神情平和的老人,笑容慈祥地看着她,还是让她在第一眼时惊了一下。
眼前的老人,一身灰褐色道袍,灰白须发中透出岁月的沧桑。他不同与其他的修仙之人,即便是修为已经高深到可以随意窥探天机,却从不遮掩自己的外貌。潘慧虽然修为被封,却能轻易感受到老人的修为,不是因为她还有那份感知能力,而是老人不加掩饰地将气息彻底外放。
最让潘慧震惊的却是老人的那一双眼睛。那不是一双失明的眼,失明之人只不过是双眼浑浊无光。而眼前的这位老人,他的眼眶是空的,原本应该是眼珠的位置被两个黑洞取代。然,即便只是两个黑洞,当老人面向潘慧的时候,还是让潘慧有一种被人死死盯住的感觉。
这个老人,就是泰鸩先生,天机崖第五十六代掌门人。
泰鸩先生只“看”了潘慧片刻便脸色大变,声音中满是不可失意,就连平素里的淡定都丢了:“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的命格……竟是被人强行扭转了?!”
潘慧下意识便将目光投向了漠河,心中满是震惊。
都说天机崖绝对不会算错天机,那泰鸩先生自然不会是信口开河,如此……有可能扭转她命格的便只有一个人——谭漠河!
那一声抱歉,是否可以认为是他窥探了天机之后的努力,努力去逆改天命。
潘慧这会儿整个人都有点懵。她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情绪去面对漠河。她不知道漠河究竟给她改变是何种厄运,更不知道这一番强行改命的后果又是什么。
她只是突然有些害怕。
这个男人身上藏着她看不透的秘密,她多希望的漠河对她并非是男女之情,而是另有别的目的,否则这份厚重,她该如何回报才能算是不辜负……
就在这时,漠河忽而笑了起来:“先生,您还是和从前一样,见着一人便喜欢先将对方命格查探一番。您当年并未看出我的命格,又如何能保证今日没有再看错她的命格?”
泰鸩先生脸色一沉,道:“小友此言差矣。当年老夫看不出小友命格,不过是因小友命中有更大的天机笼罩,以老夫凡人之力不能轻易窥探。可这位姑娘不同。她命格虽奇,老夫却还能看出她该几时遇险,几时归墟,更重要的是,在她的命格之中,与我天机崖本不该有联系。先有大能强行逆天改命,险些直接断送掉她性命,却也因此与我天机崖结缘。如今又……有人将她从生死边缘救回。只是,小友啊……天机可泄不可乱。一旦乱了,必定会引来始料未及的祸端!”
漠河坦然一笑,道:“如今天下已乱,再有什么祸端也不足为奇。或许还能给这乱世带来什么转机也不一定。”
泰鸩先生似是沉默了一瞬,取出一张罗盘。罗盘分五圈,从内到外分别是五行、八卦、天干、地支和二十八星宿。他右手在罗盘上一滑,五个大小不一的圈便开始内外逆向转动了起来。
半晌,泰鸩先生双手猛然按住罗盘,抬起头来,分明已经没有了眼珠,却让漠河和潘慧仿佛看到了一双惊愕的双眼。
他摇了摇头,满是惊疑,又带有几分惋惜,道:“小友,你的命格已变。从前我不能查探,只因天机未到,如今我能查探,却是你……劫难已至!小友,你这又是何必……”
潘慧心中“咯噔”一下,脱口而出:“先生,他的劫难可是……”因为我?
最后这三个字,潘慧尚未来得及问出口便被人打断了。
漠河笑得洒脱,依旧是那份潇洒,还是从前的不羁,却生生多出了几分豪气干云:“先生多虑了。漠河不过是俗人一个,不探前世,不修长生,只求一剑护一人。若是能护得她周全,死生又何妨!先生探尽天机,又可曾想过,所谓天机也并非是天命注定,而是人心所求。无所求之人自然也无心魔劫难,求得越多,则天机泄露越多,故而能被人探知越多。仅此而已。”
泰鸩先生怔了怔,随即叹息一声,道:“是老夫着相了。窥探天机数十载,竟还不如小友尘世走一遭看得通透。人心才是这世间最难窥探的天机,若能窥得人心,又何须费力探查天机。世间之人都想掌握未知,却不知,所有的未知都会因人心叵测而改变。如是,如是啊……”
他转过头去“看”向潘慧,道:“姑娘,你所求之事,我天机崖无能为力。若要破除这封印之力,还需依靠你自己。老夫言尽于此。天机崖不留外客,如今天色渐晚,你们下山去吧……”
说着,泰鸩先生大袖一挥,屋门大开。潘慧与漠河执礼之后退出了木屋。屋门再度闭合。
“走吧!”漠河此时已经没了先前和泰鸩先生打机锋时的高深莫测,又是恢复了惯有的吊儿郎当模样,对潘慧一阵挤眉弄眼,道:“既然天机崖无能为力,那我们还是走吧!反正不过是修为被封,也不会影响过日子。再说,但凡封印都会随着时间而变弱,说不定等过一段时间,那个封印自己就消失了呢!”
反正他会一直陪着她,如果封印不消失,他便一直守着,如若封印消失了……只要她安全便好。
潘慧点了点头,觉得这样想的话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不过就是一道封印,反正她已经打算过普通人的生活了,有没有修为又能如何,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