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慧信步走入刑巧茵居住的房内,大致看了一眼,便也了解了这个客栈房间的层次和等级。
一楼的房间与她在六楼所住的那间简直是天差地别,只有最简单桌椅床榻、洗漱用品,其余的根本没有,那张床也不过是简易的石炕,不过敖晴还算厚道地在每间房间之外都设了结界,只是这个结界仅能阻挡北极冰原特有的冰雪之力,并不能抵挡其他人的攻击。也幸而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胆敢在这座客栈之内闹事,或者说,敖晴自认有她的本体冰螭镇压在冰原上,根本就没有人敢挑衅她的绝对权威。
要知道,冰螭原本就是天生控冰雪的仙胎,这北极冰原最不缺的便是冰雪之力,冰螭在这里便是无敌的存在,这是整个人间修仙界都默认的事实。
修仙之人本就断了轮回,自然更发惜命,在明知绝对不敌的情况下,谁也不会去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除非他们已经活得不耐烦了。
很显然,刑巧茵绝对不是那种活得不耐烦的人,即便她对人生已经无望,但她还暂时不想死。
见潘慧走进房内,刑巧茵随后也跟了进去,并将房门关上。在这里,因着存在敖晴设下的结界,因此外面的人无法听到屋内的声音,但屋里的人却能对外面的任何动静了若指掌。
先前敖晴满客栈找寻刑真如的时候,刑巧茵便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她并不打算和这个看起来并不是太好相处的冰流集主接触,再加上私心里她还是蛮想看到刑真如窘迫的样子,因此便袖手旁观。
如今听到潘慧的声音,她突然有点想了解一下这个女人,就当作是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早已变得冷血残暴的刑真如为其留住一丝温柔,哪怕这一丝温柔从一开始便带着许多算计,但也好歹是难得存在的温柔。
刑巧茵挑了一面临窗的石凳,施施然坐下,稍稍整理了一下右手衣袖,将右手手肘轻轻搁置在石桌上,左手则是半掩着搭在右手腕上,整个人斜靠在石桌上,看上去有几分慵懒,还有几分漫不经心。
她随意指了对面的石凳,道:“潘姑娘请坐。”
潘慧深深看了刑巧茵一眼,倒是没有任何怀疑地坐了下去。如果在这么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刑巧茵便能在这间屋子里设下精密陷阱,那么她一定会认栽。
谨慎有的时候并不一定能保全自身性命,因为在谨慎之余还有另外一个词叫做,技不如人。
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潘慧自认自己在阵法机关等玄术方面并无涉猎,因此若当真被人用这些东西算计了,只能怨自己,真心怨不得别人。
在如此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没有人会去同情弱者,既然你选择了走上这条路,那么你就必须有随时丧命的觉悟。就如同一个人想要学会杀人,便必须先学会如何保护好自己。你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你便只能活该认命被人除去。
潘慧坐下后,淡淡瞥了刑巧茵一眼,见对方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便也不动声色地安静坐着,甚至将沐瑎放了出来,让这孩子随性在屋里瞎转,而她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了。
即便是与刑巧茵直接只隔着一张石桌,潘慧也自认自己如今的修为绝对不会让刑巧茵偷袭得手,因为她看得出来刑巧茵的真气已经所剩无几,除非这个女子身上藏着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
刑巧茵一直在观察着潘慧,见对方并无主动开口的意思,也没有因为被主人冷落而不悦,更没有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焦躁不安,甚至竟然当着她这个敌友不明之人的面便开始肆无忌惮地修炼,这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定力惊人?刑巧茵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找到潘慧吸引刑真如的地方了。
刑真如身边的女人,要么阿谀奉承,要么兢兢翼翼,要么喜欢胡闹,却从来没有潘慧这种让你觉得在危难之时一定能为你抗住坍塌的天地的女子。而刑真如最需要的恰恰就是这样的女子。
刑巧茵渐渐坐直身子,探究地看着潘慧,分明这张脸并不见得比她的漂亮,可为何会让她有一种想要毁去的冲动。尤其是当潘慧闭上眼睛的时候,那股子凭空而来的端庄高贵竟然会让她有一种顶礼膜拜的错觉,这实在让她特别不舒服。
许是被刑巧茵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杀意所惊扰,潘慧骤然睁开双眼,眼眸之中散发出点点寒芒,慑人心魂。
刑巧茵心头一阵狂跳,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既然已经坐直了便也不好再继续慵懒下去,而且潘慧明显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只能淡淡一笑,将方才忽然泛起的心惊压下,道:“可是打扰姑娘修炼了?”
潘慧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方才分明感觉到了浓烈的杀意,而这间屋子乃至四周都只有刑巧茵一人,因此潘慧才有点好奇……
眼前的这个女子修为极低,若无其他捷径,想要修成人仙起码要有十五年左右的时间,不因为别的,只因为火神殇功法的霸冽本就非女子所能承受,即便是纯阳之体亦是如此。而且女子拥有纯阳之体是短命之相,如此看来,刑巧茵此生能否活到修成人仙的那一天都是个问题,所以潘慧就不明白了。
这个女子,修为明显不够,却还敢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对她展露杀意,如此找死的行径可一点也不像这个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不想死的人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