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虽是时刻注意着外面刑巧茵的动静,却也已气行小周天,待发现真气中偶尔出现的那丝黑气时,他的心不免还是沉了沉。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昨日,当那位老者说他火神血脉稀薄时,他的确一颗心如坠深渊,凭何他身为男儿却还不如一名女子!
刑巧茵那一身火毒不就是火神血脉的最好证明么!
如果说他不嫉妒不愤恨,那是假的。方才的一瞬间,他确实很想杀了自己的妹妹,但是最后还是停下了手,因为他不想就此对命运屈服。
若他就这样杀了刑巧茵,只能说明他相信了命理,相信了所谓的命由天定。
可是他是谁!他是刑真如!
作为刑真如,从来就不相信命理一说!
修仙原本便是逆天而行,他刑真如既然选择了逆天,又如何不敢逆命!
他素来只相信,命——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叫做命!
而他,从来都在与天斗,与命争!
作为火魔宫少宫主,他必须比其他弟子都要更为出色才能起到表率。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他不知在背地里比别人多付出几倍的努力和汗水。
他一直以为修行就该是这样的,直到有一****遇见了一个人。
他们少年相识,经常一起切磋,他深知那人功力之高已远胜同辈之人。那人虽然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任何的张扬,可却也就是那个人的云淡风轻才真正地打击到了他,他让第一次有了一种从内心深处传达出来的深深无力感。
是那个人让他知道了这个世上真的有一种人叫做天纵奇才,是那个人让他承认了命运从来都是不公平的,但也是那个人,让他明白了即便命由天定却终归还需事在人为。
他承认,对于那个人,他是有几分羡慕还是几分嫉妒的,但更多的却是惺惺相惜。
因为那个人,同他一样,不信天!不由命!只相信自己!
那个人说,既然要逆天而行,那便索性一逆到底!什么天道什么轮回都不过是那些仙神们制定的游戏,他们之所以能制定这个游戏规则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比凡人强大罢了!既然他们可以制定,那我们便可以去打破,只要我们比他们更为强大就够了!
那个人说这番话的时候正站在山巅之上,凌冽的山风吹得他衣袂翻飞,举手投足间竟显出一份指点天下的气势。
刑真如在那时便已下定决心,既然要逆天,那便要逆得轰轰烈烈,即便是最后功败垂成、灰飞烟灭,也绝不枉来这人世间走过一遭!
他看了看掌心中的火焰,终于双手握拳,那丝黑气随着火焰的消失也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再闭上眼时,昔日好友的样貌竟然有些回忆不起来了,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再回忆起来……
就在刑真如心有所念之时,千里之外有一人打了一个喷嚏。
现在已是丑时三刻,在北齐与西宋交界的连云小镇上有一间不大的药庐内却还亮着灯火。
药庐内一张桌案旁坐着一名男子,一件白玉色外衣罩着一身黑色对襟长袍,虽是坐着倒也能看出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一根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质地极佳的墨玉,纹理却有些奇怪,看着像是燃烧的火焰却又似一团被风吹皱的湖水,一头长发披肩,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只是用一根黑色丝带随意绑着,与发色浑然一体。
男子右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茶杯,左手却是揉了揉鼻子,显然方才的那个喷嚏是他打的。
药庐的左侧是一排药柜,此时有一个黄衣女子正踮着脚尖在药柜上摆放的那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寻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女子回头诧异地看了男子一眼,道:“受凉了?”
男子只是一笑,不以为然道:“大约是有人在想我吧!”
黄衣女子见他回答得这般不正经,直接一撇嘴不再搭理他,又转身继续去找东西。
“阿若,找到没有,需要我帮忙么?”男子虽是如此说,却依旧纹丝不动地坐着,双眼盯着跳动的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黄衣女子杜若并未回头,只是从鼻中哼出了一个音,表示了对好友的不屑:“我拜托你不要再说这话了,每次都只说不做。哎,过来帮我把最上面那个贴着红纸的白色瓷瓶拿下来。”
虽说是抱怨了一句,但是杜若指使起人来倒也丝毫不客气。
男子起身走到药柜前,伸手将药瓶取了下来交到杜若手中,而后又走回桌案旁坐着,继续把玩起先前那只茶杯来。
杜若也不再与他说话,看着手边的药瓶都找齐全了,便开始鼓捣起来,一时间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药庐内响起,烛火也很配合的在期间偶尔爆两下灯花。
不多时,声音停了下来,杜若将配好的药装入一个黑色小瓶内,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犹自发呆的男子,又是一撇嘴。
男子却在此时抬眼望向她,问道:“好了?”
“嗯。”杜若点了点头,走到桌旁坐下,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药瓶递给了他:“这个药我以后不会再帮你配了。”
男子扬眉,也不问因由,只是从她手中接过黑瓶,随即拔了瓶塞倒出一颗药丸,一抬手便丢入了口中咽下。
杜若看着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眉心不由皱起了一个结,口气也变得僵硬了起来:“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男子轻笑,依旧望着烛火:“阿若,这些年来你帮我甚多,我知道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