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慧显然没有注意到白谡的神色,她指了指玉明殿的屋顶,道:“三师兄,我们去那儿吧!”
“好。”白谡此时心思依旧放在“天地长明”功法的问题上,自然潘慧说什么他都应了,完全没有去仔细听。待潘慧跃上屋顶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再叫唤了几句后,他才回过神来,连忙跟着跃了上去,两个人并肩坐在琉璃瓦屋顶上看着夜空的半轮明月和点点繁星。
“三师兄,你看……那轮月亮,多孤单啊……它虽然把周围星子的光芒都掩盖了,却掩盖不了它的孤寂,它其实也应该很想和那些星子在一起吧,否则它又怎么会东升西落想要和更多的星子接触呢?”
潘慧的声音淡淡的,就好似在叙述着一件再寻常的事情一般,但白谡还是敏锐地从话语中听出了她的遗憾。
他想了想,道:“它其实一点也不孤单,你没发现它周围的那些星子都是很努力的承托它的光芒么?一个愿意牺牲自己的光芒去承托他人的人,又怎么会将自己承托之人独自撇下呢?”
当年杜子昂在长明轩内如日中天时,他便也是那个在一旁被掩盖掉光芒的人,但是他从未觉得不甘,因为他知道即便杜子昂一个人站在高台之上,任何时候只要他开口,杜子昂便绝对会义无反顾的转身将他一起拉扯上去,同他一起分享唯有高处才能看到的旖旎风光。
杜子昂在整个长明轩第一百二十七代弟子之中便是有如金乌一般的存在,温暖照亮着所有人。而如今的潘慧便是有如皓月一般,将长明轩渐渐从金乌陨落的黑暗中接引出来,即便皎洁的月光没有阳光那般灼热,但能够洗涤人心,让人心生平静。
“慧儿,大师兄一直在等着你,等着你去接他。”白谡微笑看着潘慧,毫不意外地看到潘慧眼中闪烁出了泪光。
潘慧完全没有想到白谡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甚至于她没有想过有人能看出她心底的失落和彷徨究竟是出自何方。她一直以为这世上最懂她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她身边,却没有想到原来还有一个人能看穿她,而且还是那个看起来一直没个正行的人。
“三师兄……”潘慧吸了吸鼻头,将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轻声道:“谢谢你。”
她终究还是不习惯在大师兄以外的人面前落泪,或许她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只是为大师兄一个人而流,这也许就是她多年来为了大师兄一意孤行中脑子里进的水,所以只能流给大师兄一个人看。
白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如同多年前那般揉了揉潘慧的脑袋,仰面躺在屋顶上,默默看着星空,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十六年了,自从杜子昂被逐出师门后,他就将戾气全部隐藏在心底。他何尝不恨,何尝不怨,但他不能同封姿师叔和潘慧那般豁出性子来在长明轩内不管不顾地找寻真相,因为他发现,有些真相也许就在眼前。
他当时就对师父说过,乙玄师叔十分可疑,但师父将他训斥了一顿,并告诉他,任何事情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和充足的证据前,所有推断都只是猜测,而猜测便意味着你只是在胡说八道。有一个聪明的脑袋和敏锐的直觉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隐忍和掩藏。若是不将自己隐藏起来,如何在暗中找出线索,轻易暴露自己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对方会忍,你便必须比对方更能忍,忍到对方不经意间露出马脚,那么你便赢了。
于是这些年来他刻意放缓修炼的速度,让潘慧渐渐成为了长明轩当代第一的弟子,他不是没有私心的。站得越高便越危险,也越容易暴露自己,因此他只能渐渐往后退,退到那个不是最高但也可以俯视他人的位置。慧儿心性单纯,但是有他还有师父、师伯和三师叔护着,即便她站得再高,依旧没人可以伤得到她,那么他便可以安心躲藏在慧儿的光芒下去找寻真相。
白谡微微侧目,瞧见潘慧依旧抱膝坐着一动不动,脸颊在月光的照耀上仿佛洒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光彩照人。
他的心不觉跳漏了一拍,连忙转回头来继续看向夜空,将突然变得急促了几分的呼吸放缓。
太阳早早陨落,总有一日会重新升起,而月亮一直紧随着太阳的脚步东升西落,却好似从来没有交集。
他知道潘慧是因为当初与杜子昂的一个约定才一门心思的努力修炼,最后成就了玉娘,可他们如今却有如这从来不能相见的太阳月亮一般天各一方。若有朝一日,日月同辉,是否长明轩便能迎来全新的未来。
而他,只要默默在一旁守护着便好。不论是太阳还是月亮,它都是一颗星子。
潘慧静静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心也因为刚才白谡的一番话平和了许多。
这一路走来,她的坚持总是带着几分渺茫和绝望。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完成约定成就玉娘,也不知道成就玉娘是否真的能够将大师兄带回来,也不知道带大师兄回来后该如何为他洗刷冤屈,所有一切的一切,她都只是朝着自己的心愿硬起头皮一步一步在走。尤其在任蓉被害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去追寻真相么?任蓉当初只是答应帮她一起找寻真相便莫名遇害了,而凶手至今都未找到。
她也彷徨过迷茫过,甚至想直接一走了之,大不了同封姿师叔一样自行脱离长明轩,然后去找大师兄和他一起浪迹天涯,可是当大师兄说“大师兄还想堂堂正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