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行进得十分平稳,即便是出了祁阳城也依旧稳稳当当,很少有摇晃的时候。
潘慧从行李中取出了一本书看了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些民间流传的妖精鬼怪小说,还是先前在凉城的时候敖晴买来给她打法时间用的。
盖怜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瞅着潘慧手中的书不吭声,一双水汪汪的圆眼中满是羡慕好奇之色。
“你识字?”潘慧瞧见她的模样,便问道。
盖怜轻咬唇瓣,摇了摇头,道:“奴不识字……”
她原本便家境贫寒,连两个弟弟都没有去上私塾,更别说是她这么一个女孩子了。
“可想识字?”潘慧又问道。
盖怜双眼一亮,又随即暗淡了下来,摇头道:“奴不想识字。娘亲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奴只需要学会如何伺候人以后安安稳稳嫁个人家过日子便够了。”
潘慧秀眉一蹙,不觉轻哼了一声,道:“荒谬!照你娘亲的说法,我们这些能识文断字的女子岂非全是无德之人!”
盖怜打了个哆嗦,不敢吱声。
倒是车厢外传来了刑真如的声音:“你何苦与那些无知妇孺置气?她们本就是被这么养大的,能交给孩子的也不过就是这些了。这天下迂腐之人,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我倒是想眼不见为净,可总有人一天到晚往我眼前窜,赶也赶不走,我能如何?”潘慧毫不客气地讽刺了回去,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刑真如的感受。
刑真如闻言一笑,却也没有计较,只知道潘慧现下里是不可能真正将他赶走的,便也乐得装傻。
潘慧见他不再说话,顿觉无趣,端起书又看了起来。
小丫头盖怜在车厢内干坐着,觉着有些无聊,便撩开车厢左侧的窗帘往外瞧去,只见得道路两旁的树木如电闪雷鸣般飞退,而马车后面祁阳城早已没了影踪,放眼瞧去只有一片片茂密的松树林。
车窗外呼啸的寒风刮得盖怜脸颊生疼,她赶紧将头缩了回来,双手捂住冰凉的脸颊,道:“姑娘,这车子跑得好快呢!”
潘慧抬眼,瞟向车门,显然是没有想到刑真如还有这种本事,驾车的水平委实不错的样子!
盖怜挪着屁股凑到潘慧身旁,瞧了瞧车门,压低声音道:“姑娘,让公子赶车,真的好么?”
潘慧不以为然地翻了一记白眼,继续看起书来,口中不咸不淡地说道:“没事。指不定他就有这样的喜好。”
反正这人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用白不用,她可不会好心地去为此人着想。刑真如既然不请车夫,自然就打了要亲自驾车的主意,少不得想要博一下她的心疼和同情,还真当她看不出来不成!
车外,刑真如苦笑摇头,倒是将缰绳拉得松了一些,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不过与其他马车比起来还算是很快了。
他撩开布帘,推开帘子后面的一侧车门,道:“你们座位左边有一个暗格,里面有一些茶叶,还有一套茶具和几个牛皮水袋,水袋里面已经灌满了水。红泥炉子和火炭都在座位下面的暗格里面,觉得冷了可以自己烧茶喝。”
盖怜一听这话,立马欣喜地将东西全部翻找了出来,放在右面那个宽敞的角落里开始烧起水来。
潘慧也抬起头来,将目光从书页转移到了刑真如脸上,见他一张脸好似被寒风吹得有点肿了,心中不由又唾弃了一声,心知这个男人铁定是故意不用真气护体好让她看了心生溃决的,却还是不得不问道:“我们走了多远了?”
“约摸一百里。”刑真如笑道。
潘慧凝神一算,发现他们出来也不过半个多时辰,竟然就走出了一百里,这速度的确很快了,便道:“你一会儿寻一个开阔点的地儿休息一下吧!”
刑真如笑着点头,又将车门拉上,转身挥了一记马鞭,马车又加快了速度。
潘慧这会儿便书也懒得看了,只是盯着那个红泥小火炉子愣愣出神,待马车轻晃了一下停了下来,她才反应过来,拉开车门便要去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却直接和撩开布帘准备进来的刑真如撞了个满怀。
潘慧轻呼一声重新跌回了车厢内,定睛一看,便见着刑真如翻了一个筋斗,稳稳站在了地上。她不由眼珠子一转,脸上已有了笑意。
刑真如瞧着她那副得意的小模样,心情也好了起来,走上前去撩着布帘,笑道:“可要出来看看?”
她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一闪身便从车厢内蹦了出来。忽而平底风起,吹得她衣袍咧咧作响,一头青丝也在寒风中被吹散了些许,细碎的发丝轻抚在她脸颊之上,惹得刑真如下意识地伸手去帮她抚开。
潘慧微微一顿,尚未反应过来便已落入了刑真如怀中。
不过这次刑真如倒是学了个乖,只轻轻拥了一下便立马松开,站在上风的位置上帮她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
潘慧俏脸一沉,还未来得及发作便已被人松开,只能冷着眸子狠狠剐了他一眼,转身往车尾走去。
刑真如选的这个停车的位置倒也不错,正好是道路变宽的地方,路边已不再是松树林,而是一棵棵楸树,虽说大多数都秃着树冠,却枝桠上却也已有细嫩的新叶在初春的寒风中偷偷冒了出来。
潘慧仰起头来左右瞧着,浑然没有注意到刑真如又走到了自己身旁,只是在心中犹自感慨着这些生生不息的生命,又不免对未知的仙途感到了一些迷茫。
她想,她终归还是羡慕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