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在城市的南城区,这里也被称作商储区,港口卸下的和内陆运来的货物都在这里堆积,商人就地便能谈好交易条款,完成买卖。这里有许多酒馆、旅店、交易所,为所有人提供热情而周到的服务。南城区比北城大了三倍多,所以免不了有些杂乱,从高处看下去,整个南城像是臂膀一样将港口区揽在怀里,一条弯曲的“平安大街”串联起了最大的三个货物区。泡沫桶酒店就在这条道路一侧。
这里鱼龙混杂,所以西格尔换上了冒险者的衣服,以免让自己看起来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他骑马穿街过巷,从平整的石板街道走上了碎石混泥的平安大街。泡沫桶酒馆今天一反常态,大清早居然就有了酒客:十多个水手分散坐满了所有的桌子,正在这里喝酒唱歌。他们不断大声嚷嚷,感谢海神让他们平安上岸,要用快乐和虔诚回馈海神。听服务员说,他们半夜乘船到达,披着星光来到酒馆。目前水手们的庆祝活动已经接近尾声,酒馆里杯盘狼藉。已经醉倒的家伙趴在食物残渣里呼呼大睡,坦胸露乳的**努力试图灌醉剩下的,好赶紧回去睡觉。
马库斯-果伦暂时不在,他要的红酒出了问题,正在码头和船长理论。殷勤的服务员给西格尔搬来了桌椅,让他在靠窗的位置坐着等一会儿。西格尔要了一份炸鱼土豆泥,配上一杯用井水镇过的麦酒。他还是有种海员的习惯,喜欢大份、多油、饱肚的食物。西格尔依着以前的习惯,伸手扯过一条粗面包,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正吃的痛快,忽然听到门口吵嚷起来,西格尔探头从窗户望出去,看到对面的杂货店站着几个人,店老板带着两个魁梧的伙计正在大声训斥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男子。那人手臂和膝盖上有血,脸上身上摔的都是烂泥,看不清相貌,只是身形有些眼熟。
“混蛋乞丐,碰脏了我的布,就想走?”那老板大声呵斥道。
那人似乎呆呆傻傻的,只会对着凶恶的店家不断低声重复道:“我没撞你,你却摔我。绿皮狗!”
一个伙计大怒,挥拳打过去,正击中那人鼻子,把他仰面打倒。那乞丐挂着两行鼻血,躺在泥巴里还不断大叫:“干嘛打我!干嘛打我?”
“你又赔不起我的布,自然要打一顿出气!”那老板挽起袖子,居然要自己动手。
西格尔看不下去了,急忙上前拦住,把那人护在身后。离近了一看才辨认出来,这个乞丐正是“龅牙”-杰尼斯,不过他标志性的龅牙没有了,嘴巴中央是一个明显的破洞。
杰尼斯似乎神志不清,没认出西格尔来,双眼还是直愣愣的。西格尔连叫他几声名字,发现他倒还知道答应。老板见这两个人认识,可算找到能够“弥补损失”的办法了。他伸手就朝西格尔的脖颈抓来。
西格尔怎么可能让他抓住,他轻轻一扫胳膊,直接夹住了酒店老板伸过来的手。旁边两个店员见状就要过来帮忙,握紧拳头就想打过来。西格尔大喊一声:“别动粗,不就是一条粗布吗?我买下了。”
可那两人并不停手,拳头还是要飞过来。西格尔心头恼怒,也挥拳打去。他的速度自然超过这些未经训练的普通人,技巧也全面压制。只听见砰砰两声,两个店员已经握着弯曲的手指痛苦哀嚎。
“你这半卷粗布看上去是本地生产,最多值半个金币,我买下就是。”西格尔从腰包里掏出一枚金币,往空中一弹,然后迅速从腰带中抽出黑色匕首,凌空一挥,然后迅速入鞘。金币被平整的切成两半,安静的落在西格尔的手心里。西格尔将半枚金币扔给老板,然后把他推进店里去。他一手拉杰尼斯,一手抓起布,回到了泡沫桶酒馆。店老板看着金币整整齐齐的切面,想到那凌厉的刀光,狠狠咽了口唾沫,再也不敢声张了。
“你怎么来的深水城了?怎么这么凄惨?”西格尔用麦酒帮杰尼斯清洗伤口,撕开布匹给他包扎。虽然疼得抖抖索索,但知道西格尔是为他好,所以也不叫唤,只是忍着。西格尔发现龅牙的后脑上有一道伤疤,像是被刀劈砍导致的。除此之外,他的肩膀和小腿上还有被箭穿透留下的伤口。
“也不知道你这个可怜鬼遇到什么麻烦了。”西格尔搬来椅子,让“龅牙”坐在桌子前面。为了让他能够清楚知道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西格尔放慢了语速,指着桌子上的炸鱼土豆,慢慢说道:“朋友,吃吧。”
杰尼斯看上去是饿得狠了,伸手抓起鱼,三两口就要吞下去,吓得西格尔赶忙抓住鱼骨,从嘴洞里抽出来,才避免他刺破喉咙的危险。麦芽又用手抓起土豆泥,一把全都塞到嘴巴里。他简单嚼了两下,就都咽了下去。
西格尔赶忙说:“你还要吃什么?随便说,我给你要。”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杰尼斯突然眼圈一红,两行眼泪流下。他呜咽着说道:“水手长,我想喝鱼汤,我想出海……”
“走,咱们回家!”西格尔拉着杰尼斯,扶他上了马,牵着马带他往北城走。一路上龅牙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低着头,随着马背的颠簸不断点头。
到了北城的小别墅,西格尔伸手将龅牙搀扶下马。他招呼厨娘准备饭菜,从橱子里拿出一瓶葡萄酒给杰尼斯倒上,又端来一盘子熏肠。杰尼斯非常局促的看着周围的陈设,不敢坐在干净而柔软的沙发上。他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询问在哪里可以冲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