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厄于是又笑了,他也有两撇小胡子。但和莱特不一样,他的胡子只要笑起来就会翘,莱特非得生气才行。
“我不开门,你有什么事就问。我肯定比你叔叔知道的多。他记得什么啊?给他说件事,他要是不写下来,扭头就忘。”格雷厄说。
“写下来还不记得放在哪儿。”我接话道。
“没错!这个老糊涂我跟你讲,上次我给他说了一份菜谱,教他做鱼冻,那可是我们冰原不传之秘——”
“——我一会儿再听。先说正事,你知不知道弗雷尔卓德有个颂星者部落?”
“颂星者。”
格雷厄想了想,冰屋一时安静下来,我听到外面莱特暴躁的敲门声。
“伊泽瑞尔!你给我出来!”
“等会儿的!”我回喊,“要不你就爬进来?这墙不高,也就三米。”
“行,你等着,你敢出来我就打死你!”
“那我到底是出去还是不出去啊?”
“别理他。我想起来了。”格雷厄说,“我真听说过这个部落,没想到这个老糊涂居然知道。这是个童话故事。”
“童话?”
“是啊。我还是小时候听我祖父讲的呢,也不是关于这个部落的,是寒冰血脉的故事。到我这个年纪这些童话已经没人说了,我们都恨寒冰血脉,谁也不提。”
寒冰血脉又称冰裔,原本是冰原的人类原住民,被冰霜监视者变成了不老不死的冰雪身躯。他们由此可以使用冰雪的魔法,但也不得被监视者奴役。监视者带着冰裔统一了冰原,还准备再向南扩张,但传奇三姐妹之一的阿瓦罗萨率先反抗,带领她的部落反攻监视者,希冀获得自由。
而反抗军最后一战发生在嚎哭深渊大桥,他们把监视者们扔进了深渊之中。抗争胜利,被魔力腐蚀的冰裔也终于得以复原为人类。尽管他们就此失去了不死之身,魔力也几乎丧失殆尽,但值得。
至于这一位格雷厄,他就是反抗军中的士兵,号手。阿瓦罗萨叫他守在这里,如果监视者回来就吹响号角重新召集军队。这位号手从此留在大桥西侧,直至今日。
“不用说你不想说的,就是颂星者部落,提到的那几句是什么?”
“我只能记得一点,不过也肯定比外面那个老糊涂多。不提也不行,很早以前冰霜监视者把冰原人类全都变成了寒冰血脉。但是颂星者部落据说从没被监视者染指。”
“嗯,不是冰裔的部落。”
我继续点头,等着格雷厄后面的话,但他没再说,就是看着我。我一愣。
“这就没了?”
“就这么多。”格雷厄说。
“除了没变成冰裔,就没提到别的事情?比如这个部落是不是打渔为生,是不是捞到过奇怪的东西,比如——符文?”
“打渔。”格雷厄又想了想,“打渔的部落以前也有,可是和颂星者没关系,和你名字倒是有点像,叫伊尔。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人类全变成寒冰血脉以后,弗雷尔卓德就被冰雪覆盖了,海面到冬天也会封冻。伊尔部落活不下去,就消失了。奇怪的东西,他们捞上来过很大的鱼,和人一样大,算吗?”
“不算。你说的是‘打渔的部落活不下去就消失了’,没错吧。”
“对啊。”
“当年冰原的人类全都变成了冰裔,跟着监视者到处征战,哪里还用得着打渔?他们不是因为海面封冻才活不下去的——根本就谈不上活不下去。冰裔不会老死。”
“这——”格雷厄想了想,“监视者也不会一开始就把冰原所有人都变成寒冰血脉啊。他们从北边开始扩张,最后才统治整个冰原。期间遇到的大小部落,愿意跟随他们的就都成为寒冰血脉,不愿意的就都被杀光了。”
“那这个伊尔部落,是被杀光了还是也变成了冰裔呢?”
“这个不好说啊,那么多部落谁能全记得住呢。探险家,你不会觉得这个伊尔部落就是你说的颂星者部落吧?那是虚构的。你那个叔叔实在是老糊涂了,连童话都拿出来蒙你,你还真信。”
“那我得回去跟他好好聊聊。”我答。
我真的是这么认为的,我想到一些很冷僻的知识,可以对得上。
“去吧。别跟人说我和你聊过这些。寒冰血脉的事我不想提的。你叔叔他不懂得我的想法,我不喜欢他在冰原挖来挖去,不喜欢提这些事。”
“那我没来过。”
我倒乐得他不提。现在剩下的是冰屋外面的麻烦了。格雷厄开了门,我转过身,等着迎接莱特的咆哮。
但是没有,外面空无一人。我左右望望,也没看到莱特的身影。
有哪里不对。我穿过大桥回了莱特的小屋,下楼梯到地下,莱特趴在他的书桌前。还好没丢。
“老叔?”
他不理我。我又叫了一声,他才转过头来,一脸沮丧。
“我是不是挺失败?”他看着我说,“在冰原呆了十年,什么成果都没有。连你也觉得我是在白费功夫,是不是?”
“没有啊。”
“行了,不用来安慰我。我从皮尔特沃夫研究院搬出来,没一个人支持。我在这儿呆了十年,搞了一大堆猜想,就是找不到证据。连我侄子来问我个部落,我都只知道这么点。我到底有什么用?”
“你别这么想。别说我,整个研究院加上皮尔特沃夫的探险队都很佩服你,真的。二十六岁就当教授了,谁有这个本事?”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