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的时候我会产生一种错觉,他们都对我太好了,客客气气,斯斯文文的,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个客人,而不是对待自己的亲人。
奶奶也对我很好,但我做错事的时候她一定会指出来让我改正。我没礼貌的时候会挨她的骂,我偷吃邻居家种的水果会挨她的骂,我不好好做功课会挨她的骂……但爸爸妈妈却从不骂我。
妈妈总夸我是听话的好孩子,我很安静,很少说话,他们叫我做什么我就去做,我从不会主动提出自己想要什么。其实我在乡下也有过调皮捣蛋的时候,我也和乡下的小朋友们吵过架,爸爸妈妈只是太少和我相处了,所以才会认为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乖孩子。
事实上,我也确实想在爸爸妈妈面前当一个乖孩子。我不知道该怎样让他们更喜欢我,我不知道该怎样讨爸爸妈妈的欢心,所以我只能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尽量不给他们惹麻烦,尽量不让他们觉得我碍眼就行了。
新家的客厅里有一个很陈旧的木柜,木柜上面摆着去世爷爷的牌位,牌位前还放着佛坛。爸爸妈妈每天出门前都会先去牌位前拜一拜爷爷,给他点上两柱清香后才出门上班。
爷爷在我和精市出生前就去世了,乡下的奶奶家里也摆着爷爷的照片。不过奶奶不会每天都给他点香,而是会在累了的时候一个人对着照片自言自语。
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爸爸妈妈都还没有下班回家,精市在房间里写作业,我则在客厅里找一本相册。
班里的女生说要发动大家一起来写同学录,让我们各自带着照片去学校,好贴进同学录里。我很少照相,在乡下的时候只有爸爸妈妈来看我才会带着相机来,所以我的照片应该只有爸爸妈妈才有。
我已经在客厅里到处搜寻了一番,仍旧一无所获,剩下还没找的只有那个摆着爷爷牌位的木柜了。
爷爷的牌位上方是一排抽屉,我走过去试着踮起了脚尖,心想以我的身高应该能够到那些抽屉。没想到伸出手臂使劲在空中倒腾了两下,我还是没能够到。我不甘心地把身体更贴近了木柜一些,又一次尝试去打开抽屉。好不容易用尽全力够到了抽屉的把手,我却在预备拉开它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些异样。
低头一看,我胸口下方的衣服已经被佛坛里插着的香烧出了一个小洞,我一惊,连忙想闪开,却不料因为太惊慌而失去了平衡,连带整个抽屉一起拔了出来,整个人都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巨大声响,精市立刻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佳音!你没事吧?”
闻声赶来的精市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还没来得及顾上说谢谢,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我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
抽屉里的东西洒了一地,爷爷的牌位和佛坛都被打翻了,牌位摔在地上已经断成了两半。
我闯祸了!
就在我吓得直发愣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下班回家的爸爸开锁的声音。爸爸开门进来的一瞬间,一旁的精市迅速捡起了爷爷的牌位藏在身后,接着用身子挡在我的面前。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动真格发脾气的样子。
下班回来的妈妈把客厅收拾打扫了一下,接着把抽屉和佛坛都放回了原位,可唯独只有爷爷的牌位是空的。爸爸的脸黑得像世界末日,他一句话也不说地盯着我和精市。
“谁干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沉沉地问道。
我被吓坏了,吓得一直哭。爸爸从没对我发过脾气,我很害怕,我怕他们一旦知道是我做的,就会因为生我的气而我把我送回乡下去。
我不想被爸爸妈妈讨厌,我不想被送回乡下,如果爸爸妈妈因此不要我了怎么办?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哭个不停。
精市一直沉默着,我和他都知道弄坏爷爷的牌位是多么大不敬的事。这个牌位已经在这里放了好多年,是爸爸妈妈对去世爷爷的一种思念和寄托,可我竟然还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弄坏了。
“到底是谁?”
爸爸第二次开口问的时候,声音明显比第一次要可怕得多。
我不敢承认是我做的,我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啜泣,想象着爸爸妈妈把我扔出家门的情形,想象着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的后果。
“是我。”
身旁的精市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
他平静地从身后拿出断成两半的牌位,交给了爸爸。
“是我打翻的,我想在抽屉里找东西,一不小心就把牌位和佛坛碰翻了。”
我惊讶地望着站出来替我顶罪的精市,一时间竟忘了哭泣。
接过牌位的爸爸重重叹了口气,随后他放下牌位,向精市举起了手。眼看巴掌就要落下的时候,原本应当阻止爸爸的我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就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了,我是一个多么卑鄙,多么胆小懦弱的人啊,不仅让精市帮我顶罪,还让他替我挨打。而我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把罪过推给了他。
再也没有比我更差劲的人了。
“老公!别这样,别打孩子……”
最后阻止了爸爸的人是妈妈。妈妈说牌位坏了可以修,修不好的话就再做一个,她说爷爷一定也不希望我们因为牌位而挨打,就这样硬是把爸爸劝了下来。
那个牌位没能再被修好。
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书桌上一本本的相册。相册里几乎全都是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