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却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很难听,就像猫头鹰发出的声音。我追问到底怎么回事,老谢双手抱着头,慢慢蹲在地上,笑声也变成了哭。我回头去问阿赞洪班,他看了看老谢,说:“他家里供着小鬼,我能感应到。”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阿赞洪班没回答,只看着老谢。我过去拍着他肩膀:“是真的?”老谢点点头,我问什么时候的事,他说:“不到半个月……”
不到半个月,那就是老谢说把房子挂牌给中介要卖的时候。怪不得他没卖房子,而他儿子的病却一天比一天好转,难道这就是老谢供奉小鬼之后的效果?这时我才想起,刚进老谢家门的时候,阿赞洪班就站着发呆,后来被老谢推进屋。以阿赞洪班的法力,在他于医院病房看到老谢的时候就能感应到阴气,但他没说出来,估计是和老谢私下交谈过吧。按理说,供奉小鬼起初的效果很明显,可现在这才刚刚见效,怎么他儿子就立刻病危了,是回光返照,还是正常反复?
正在我有满肚子疑惑想问的时候,听到病房里传出老谢他父亲的叫声,大声叫着老谢儿子的名字,老谢一惊,连忙站起来冲进病房,我和阿赞洪班也走进去,看到有一名护士正在把心电图仪连在老谢儿子身上,打印出来的纸上面全是直线。老谢愣在地上说不出话,只呆呆地看着他父亲抱着孙子的身体大哭。
这个场面我以前经历过,是我的舅舅在医院去世。所有的病人去世基本都这样,生,老,病,死,这都是自然规律,谁也逃不开,老谢的儿子也一样。但他死的时候,老谢好像有些精神失常,他甚至没有哭,却站在床前哈哈大笑,把医生和护士都吓住了。这些人天天接触死亡,根本没当回事,但估计头一次见到父亲看到儿子去世还能笑出声的人。
我当然也跟着难过,但却在内心深处觉得,老谢儿子的死,对他其实是一种解脱。都说儿女是父母前世的债主或者恩人,那老谢的儿子就绝对是债主,他几乎把老谢的前半生都拖垮了。我和阿赞洪班留下来帮助老谢处理后事,方刚得到我的消息后,也特地从泰国赶到仙桃帮忙。
在殡仪馆,老谢要把他儿子的骨灰盒放在家里,被方刚劝阻:“这是干什么?再想儿子也不能把他的骨灰放在桌子上看着?这是阴物,知道吗?就算你不害怕,有没有考虑过你老爹?”老谢的父亲在旁边老泪纵横,说他也想把孙子的骨灰放家,天天能看着孙子。
方刚没理他们,直接让我拽着老谢抱着骨灰盒去寄存在骨灵塔里。之前给方刚打电话报信的时候,我就说了老谢私自养小鬼的事,等老谢从骨灵塔出来,方刚把老谢拉到面前,扒开他眼皮看,又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症状。
老谢神不守舍,像丢了魂似的。我朝方刚使眼色,意思是这个问题先不要问,以后再慢慢解决。
在老谢家,我和方刚坐在屋里,他的眼睛四处扫视,我知道是在找小鬼。之前老谢说他屋里有个小柜子,里面放着不少邪牌。这南卧室只有一个老式木制大衣柜,并没有什么小柜子。趁老谢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我把五毒油项链递给方刚,他拿着四处找,发现在大衣柜门前时颜色最深。
打开大衣柜,里面全是旧衣服,方刚把旧衣服拨开,里面有个隔层,是用胶合板隔着的,把板子掀起来,下面还真是个小木柜,但柜门挂着两把大锁头。方刚把五毒油项链放在柜门上,借着屋里的阳光,能看到油都已经黑了。
很明显,老谢供奉的小鬼就在这个小木柜里面,钥匙肯定在他手里。方刚把五毒油项链扔给我,再把大衣柜门关上,拍了拍手走出去。
在北卧室中,我说:“过几天再朝老谢要钥匙吧,现在他情绪都快崩溃了,和他说话都听不见,别说要钥匙了。”
方刚点点头:“这老狐狸,为了让儿子的病能好转,居然自己去请小鬼来养!”
“老谢也是活得太累,”我叹着气,“这几年他在泰国做生意,收入也不算低,可他过得比农民工都节省,就是为了多攒钱能治好儿子的病。后来医生说要他尽快去国外救治,可他钱又不够。”
方刚说:“他不是打算卖房子吗,只要治好病,以后再慢慢攒钱买回来,为什么非要去弄个小鬼回来养?”
我说:“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供奉阴物来得快吧。也奇怪,按理说我们这些牌商很清楚小鬼这类极阴物的副作用,自己从来不会养。可老谢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请个小鬼回家呢,真是费解。”
“你这两年多,卖出去过几个小鬼?”方刚问。我想了想,说怎么也有六七个吧,方刚说都是什么样的人找你养小鬼,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的共性。我说:“走投无路。”
方刚点了根烟:“也许老谢也觉得自己也是走投无路。”我不能理解,他就算卖掉房子,以后也有机会再努力赚钱买,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去请小鬼?前两年他手里没钱的时候都没请。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房子一时卖不掉,而儿子的病又不能再耽误,所以像老谢这么老奸巨滑的人,也无法继续理智了。
不管我俩在这里怎么猜测,也都没什么意义,老谢已经把小鬼请回家,也供奉了,可他儿子的死是否与小鬼有关系,这恐怕也是个谜。我问方刚:“老谢供这个小鬼没半个月,他儿子就去世,这么快就开始有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