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飞霜听着也有些入了神,她虽然是个精明人,不过于官场上终究了解有限。想着这一案子自己这边做的勉强算是天衣无缝,但如果官府铁了心破案,总是能找到为谢曜脱罪的线索。至少从公正的角度看,谢曜入狱的理由不充足,他只要不入狱,自己这边总是有着潜在危险。
可是听杨承祖一说,她才明白过来,其实到了杨廷和等人这个高度,真相如何,有时并不是那么重要。当然,从维护纲纪以及朝廷尊严的角度,凶手肯定是要查访的。但是一缴焙α随饴恚也不是那么好查,表面上,肯定要尽快结案,拿出一个可以服众的人,让各方都能交代下去,这同样也是大局。
在这种大局中,个体的被牺牲或是被冤枉,可以叫做再所难免。或者说,这种冤枉并不一定是出自上位者的本心或授意,但是下面具体的办事人员,从维护自身利益以及其他角度出发,终归会把事走到这一步。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果这事真的被查出来,你犯的可是死罪,甚至是要抄家的。据我所知,永淳公主跟你似乎没什么吧?你难道是想姐妹通吃?”
“你想太多了,身为白莲圣女,总想这些事,可怎么教化万民啊。我是天家的亲兵,自然要为天家着想。谢家敢欺君,就已经犯了死罪,无非是天家碍于颜面,不好真的出手对付他们。这事既然天家不方便做,就只有我们做臣子的做,就算真的被发现又怎么样?总不能真让公主,去嫁给一个癞痢。就算不考虑天子,只考虑永寿,我也不能让她妹妹受苦。”
冷飞霜看着他扑哧一笑“你要真不想让永淳受苦,就去把她收了。我看人很准,公主绝对是对你有意思,所以当了寡妇,也一点也不难过。不过你这一烧,她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嫁的出去,你总要给个交代吧?”
“交代?说到这个,你似乎该先给我一个交代吧?”杨承祖在冷飞霜身上来回扫视“白看了我这么多书稿,总该付出点什么吧。既然你说大户人家的女护卫,凡是相貌过的去的,鲜有不被染指的,那你就先让我染染指……”
话音未落,眼前一花,冷飞霜已经挟了几页书稿从车里钻了出去,车内只留下淡淡幽香。杨承祖猛的吸了两口,小声嘀咕着“跑的还真快,不过那又怎么样?功夫好了不起啊。早晚跑不出我的手心,要你赔了身子又折兵!”
队伍又行了几日,一些京师的情报渐渐传递开,谢家的灭门惨案,初步已经有了结果。谢家二郎谢曜,因为花天酒地,在外面欠了一大笔的债。
这债越积越多,眼看就要瞒不下去,居然丧心病狂的谋害自己的长辈,希望自己接掌家业,掩盖这些问题。在刑部那边耐心劝导下,他似乎已经迷途知返,主动交代了罪行,等待着朝廷发落。惹的百姓议论纷纷,乃至无数揣测的驸马灭门案,暂时算是画上一个句号。
在这一案里,表现出三法司差人的精明干练,行事果决,清正廉明,不为金银所收买,确实比锦衣卫更可靠。各地的锦衣卫,已经开始进行裁撤,原本跟着锦衣卫混饭吃的闲汉,以往都挂个军余身份,然后成群结队招摇过市,现在都只能去找其他的门路。
锦衣无定额,锦衣卫虽然名义上挂的是一个卫的编制,但实际上的人数没有上限。功臣子弟的恩荫,军卫子弟的世袭,以及民间的佥补,几方面因素综合起来。一个名义编制十人的小旗所,实有锦衣六七十人,光小旗就有五六个这种事都算正常。可是现在杨廷和下大力气裁撤,又禁止锦衣向民间征收赋税常例,还派出专人进行核查,严查编制,一路行来,总能看到被革职的锦衣哭天抢地的骂娘。
后来有人听说,这支队伍里就是执掌南镇的杨承祖,就也有人来拦路喊冤,让指挥使做主。杨承祖则躲在马车里,一律不见,不过倒是让人把话带出去
“杨大金吾也知道诸位的疾苦,大家都是锦衣出身,自然知道彼此的难处。怎奈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次就是被杨廷和贬出京来的。他就是有心帮你们,也是有心无力。”
这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态度,倒是激起了这些锦衣的同病相怜之心,乃至杨承祖的名声,在自己的体系内越发高大起来。与之对应的,则是京师里做指挥使的朱宸,不管这事是不是他的责任,由于他在这个位子上,又没能保住一众官校的饭碗,也就遭受了无数人的咒骂,也是情理之中。
眼下各地的卫所,差不多都陷入了瘫痪状态,即使保留了军籍的人,也没心思干活。毕竟大家闲散惯了,一下让一个人干以往十个人的活,保住饭碗的也就剩下了骂娘,没人真的愿意去干活。再说那些被开革的人还在旁边看着,这个时候谁要是履行工作,就等于站到了那些被开革之人的对立面,这帮人是要吃人的。
不过杨承祖由于表现出为民请命,被杨廷和贬谪出京的气派,又表示愿意在杨记商行为一些人暂时找点事做,将来肯定想办法让大家复职,于这些地方卫所里,顿时成了万家生佛。不管是被开革的还是留任的军汉,大多认定这是个向着自己的好汉,是值得交心的朋友。即使正常的差使不做,但是与这位恩人有关的消息,还是有人主动汇报过来。
“什么?有江湖人,要讨伐我?”杨承祖看了看手中的情报,脸上露出的表情既不是愤怒,更不是惊讶,反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