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着被宫人扶回宫去的若琬,若芷整个身子也绷得僵直,旁边的人摇摇欲坠的碰了她一下,她愣了半晌才转头督了一眼,原来是如贵妃!
“妹妹可要当心了!”
她淡淡提醒了一句,毕竟自己也曾流过胎,如今如贵妃这七个月的肚子已经凸得很明显了,有闪失就可能是一尸两命
如贵妃回了一下头,脸色怔白,若芷心下一惊,眼里的眸色顿时变得深了。
虽然此次征讨并未完全剿灭缅国,但也让缅国主动投降,俯首称臣,而且每年两次进贡。可是整场迎师大典颜煜都不甚上心,笑未入眼,简单的行完该做的仪式步骤,犒赏完全军将士便草草收场,晚上在御华殿为全军将领专设的洗尘宴也只露了一下面。
而对于贤王一事,因为并未找到尸体,生死未卜,所以他只下旨暂时秘不发丧。
“爹,贤王怎么会遇害了?”
行至殿外檐下拐角的一处时,若芷忽然转头疑惑的瞄向身边同行的梅濂,他此刻正是一脸沉痛,他和暄之之间是师徒之情却又有半点像父子,突地闻此恶讯自然是遭受了不小的打击!
“这件事为父也不甚清楚,只是听柳大人说起,是在回京的途中遭到一些敌国反叛分子的突袭,贤王当时身中数箭坠进了深山密林,连尸骨都”
梅濂一时情难自抑,哽涩得说不下去,贤王含德之厚,比于赤子,确实没有辜负他的谆谆教诲,若能早知如此,他当日便要誓死留住贤王,是他对不起先皇的嘱托啊!
若芷自是伤心不已,可瞧见父亲大人一脸愁容,耳际露出的鬓角微微泛白,不由心生恻隐,敛气低声劝言,
“既然未找到尸骨,那或许是贤王没有死,爹也别太伤心了,这朝中的事皇上还要靠您支撑着呢!”
“你懂什么?”
梅濂哀叹了一口气,沉声含痛,
“齐将军早派人把那片山来回搜了几遍,那片深山老林方圆几里内根本没有人家,而且常有豺狼猛兽出没,贤王当时就受了伤命在旦夕,只怕他身上的血腥味更容易招致那些野兽,连尸首都不存啊”
梅濂终于是忍不住顿住了脚步,手支着殿墙,微躬的身躯微微颤动着(.
若芷没入眼底,一时语噎,也撇过头去,瞬即泪湿桃颊,暄之哥哥
暄哥哥若琬已经在昏迷时唤了成千上万遍,俊美至极的脸散发着春煦般温浅的熙笑,他一身白袍,折扇玉冠,温文尔雅的立在她床前不远处,可每当她上前伸手去抓时,他就突然退后了那么远,让她总是差一点就碰到,她进一步,他就退一步,明明那么近,她却像永远也抓不住到一样绝望
在床边坐了一整晚,未曾合眼的他,褐眼里渐渐布满血丝,手扶了一下额际,清俊的面容不笑时总带着冷傲的神色,泛白的脸色此刻却更显出倦态。
她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一双手臂却在不停的向上挥动,嘴里嗫嚅的词就算含混不清,他也早已了然于胸。
御医诊断时,说她是急火攻心,一时血气上涌所致,醒了以后好生调养便无大碍。
颜煜在旁静静的听着,手心却早已沁出了冷汗。她站在殿前向下倒去的那一刻,他的心跳仿若陡然跳停了,那时的感觉那样强烈,令他不禁一阵阵心悸,那一刻,他真的以为会永远失去她了!
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的晨曦,东方旭阳升起,七月的日头光线强烈得穿缝直射进殿内,一片光明的内殿朝气横生,却在遇到她这张面如白纸的脸上时瞬间灰暗无泽,迟暮欲尽。
她蠕蠕吃力的爬起身,不要任何人扶,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早已红肿无神,人未醒时已泪流不止,湿润的眼角也一直没有干过,她便是这样醒来的,却,更像没有醒。
“娘娘,你不要再哭了,这样下去你会瞎的”
见状,梅柳儿再也忍不住,上前抓住她的臂膀,哭咽着劝道。
见若琬一动不动的倚靠着床栏,便用手绢替她蘸干泪痕,却像无法斩断的流水,蘸完又滑落一行,干了又湿,怎样也无法拭尽,
“娘娘”
内侍官慌慌张张跑进来时,颜煜正托腮危坐在早朝的殿堂内,听着众臣禀报着近来的政务国事。
内侍官在耳边嘀咕了短短数语令他为之一震,猛然站起来,金袖一甩,抽身而去,留得堂下满殿文武百官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一进内殿室便见宫女公公们颔首屏声的静立在两旁排列开来,他沉着脸,一路走过连周围的空气也渐渐冷凝下来,令人窒息的压抑。
眯着眼俯睨着她,深邃的褐瞳里隐隐闪着阴郁的痛色,她静静的躺在枕上,缠着绷带的额角渗出一块红色,那样鲜艳得刺目。
不等他问,秋月已唯唯诺诺的哀声说道,
“皇上,娘娘是趁着奴婢们不留神时冲着桌角撞去的”
他紧抿唇角,俊容苍白,却一言不发,指甲早已掐进了掌心的肉里,胸腔内无法抑制的一股酸涩让他眼前氤氲起一层淡淡的水雾——没了他,你便再生无可眷了吗?那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