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去问,妈妈在天上看到自杀后女儿经历的日子,会不会后悔自杀。
妈妈,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独担一面,可以照顾好自己,以前的事我不想去想了,我只希望,未来自己能过得好好的,至少,拥有一份平静的生活,我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整整一夜,她就这样守在诗建东的床前,代替妈妈做着最后这件事,天亮之后,诗建东醒来了。
沉睡了好些日子,诗建东神思有点恍惚,看到诗若雨,眸中闪起一抹特别的光彩,接着四处环视,似在寻找什么。
“她在家给你准备早点,迟一会就过来。”诗若雨轻声说了一句,曾经,她也认命地喊那个女人一声阿姨,可自从那个女人撕下虚伪的嘴脸,日夜对她虐待和折磨之后,她没再喊过这个称呼,一直用“她”来代替。
因此,诗建东清楚她说的是谁,视线重新落在她的脸上,吃力地发出话来,“辛苦你们了,最近在学校过得还好吧,课业能应付吧,忙功课的时候,记得注意身体。”
“大学不同高中,已没那么多作业,我不辛苦。”诗若雨嗓音还是轻轻淡淡,毫无波澜,曾经,她应付学业忙得腰酸背痛,希望得到他的关怀,即便像现在这样,只一句简单的注意身体,可她始终没有得到,而如今……
呵呵,有些东西,总是在她不需要的时候就来,她不禁感到有点讽刺可笑,当然,对着眼前这个被病魔折磨得形容枯槁,双颊凹陷,颧骨高高突起的父亲,她没有表露出来。
诗建东意识过来,脸庞一阵窘迫,正好这时,医生来了,给他做循例检查。
诗若雨趁空走出病房,给周倩容打了一个电话,周倩容得知诗建东醒来,又惊又喜,当又听诗若雨对诗建东讲她在家准备早餐时,忽然静了一静。
诗若雨知道周倩容在想什么,没揭破,只冷淡地叫周倩容尽快过来,她要回学校,周倩容这才从尴尬中出来,急忙应好。
收起手机,诗若雨来到走廊的尽头,吹了一阵子风,重返病房,医生汇报说诗建东情况良好,只需继续休养。
医生走后,诗若雨在椅子重新坐下,与诗建东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倒是同房那个好心大婶,一个劲地称赞诗建东生了一个好女儿,诗建东频频微笑,时而看向诗若雨,诗若雨沉默依旧,就这样,直至周倩容赶到,而跟随一起来的,还有周梓嫣和周丽嫣姐妹。
她们一下子挤开诗若雨,对诗建东嘘寒问暖,虚情假意,诗若雨在一边静静瞧着,心里不禁直冷笑,这家子戏真好,假如杀入影视界,定能包揽所有奖项,不过,望着诗建东满面笑容、气色顿时好了不少的欣慰状,她悄然走出病房。
由于背负着巨额债务,且周倩容还要求诗若雨继续负责诗建东的住院治疗费,诗若雨唯有继续在“王”俱乐部兼职,幸运的是,没有再遇上像那张老板一样的下作客人,而张老板也不再找她麻烦,在俱乐部兼职的日子便还算顺利,但这不代表诗若雨就过得开心快乐。
发呆的时候,她还是会陷在对舜少昂的悼念中,心情于是一直忧伤哀痛,这一天,尤甚,因为,这天是她的生日,十八岁的生日。
往年几次生日,都是舜少昂陪她过,幸福的时光历历在目,只需闭眼便可清晰展现面前,然后,带出一阵又一阵的痛。这不是第一个没有他陪伴的生日,去年,就已经没了他的庆祝,但今年她的心情更加难受和悲恸。她终于满十八岁了,原本定好的一些事在这一天进行,可惜,因为少昂哥的不在,再也没法实现了。
她在俱乐部的工作刚好轮到休息,张天瑜知道这个日子,便也想方设法调休,还买了一打啤酒,叫上唐慧妍,姐妹三人聚在租住的套间内庆祝。
张天瑜带头聊开,话题围绕在校园趣事上,有初中,高中,现在大学的,张天瑜甚至把自己在幼儿园的糗事搬出来,只为博若雨欢颜一展。
一打啤酒喝完,唐慧妍去楼下小商店再买一打,几个小时下来,二十多个罐子零零散散地散落地面,姐妹三人也歪歪斜斜地倒在桌上。张天瑜和唐慧妍喝得最多,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诗若雨稍微少一些,尽管也头晕脑胀浑身乏力,却依然有点清醒。
她蹙着眉,吃痛地揉着太阳穴,迷离醉眼环视着一片狼藉的地面,目光触到昏睡中的两个人影时,心头涌过一阵阵暖意,随即站起身来,到床上拿了被单,分别盖到两人身上,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只有主干道上轿车来往不停,她不停揉着发疼的脑袋,借着冰冷的夜风努力让自己清醒,两脚漂浮沿着寂静的街道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所到之处皆充满一股熟悉感,总会让她想起一些美好的画面,抵达一空旷的广场时,她停了下来。
坐在广场中央的花圃围栏上,她仰头眺望着遥远的星空,盯着那颗最闪亮,最耀眼的星星,泪水在她脸颊无声地划过。
少昂哥,周围有那么多星星陪伴,你还会感到冷吗?会感到孤独寂寞吗?应该会吧,因为我虽然有天瑜和妍妍陪伴,但还是感到很孤寂,她们尽管对我很好,很疼我,我却依然觉得日子好难熬。
今天,我终于满十八岁了,我们曾经约好,这一天我去美国找你,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给你,这是你的梦,其实,也是我的梦,然而,这个梦再也没法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