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撤广州将军并福州将军的诏书一下,登时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清廷各驻地将军人人自危,电报、书信雪片般翻飞,托关系打探虚实者,走门路欲谋他职者,彼此之间串联者……
江宁将军铁良无疑是其中最为活跃的一个。(ww.uuo.網首发)
“砰砰砰”一阵枪声响过,射击场上的靶子尽皆千疮百孔,江南提督张勋的面容上已露出一丝得色,然端坐于最上首的江宁将军铁良却依旧脸色阴沉。
几门野战炮被拉拽了上来,测距,瞄准,张勋的部下在这一刻的表现还是有模有样。只见炮口火光一闪,巨大的轰鸣声中,远方的几个小土堆已然分崩离析。
“好”场上已是彩声如雷,张勋转头看看铁良,后者却自鼻孔中哼了一声,道:“距离如此之近,不外乎是哄人的把戏。”
张勋笑笑,道:“既然大人欲见真功,少不得便让儿郎们露上两手。”随即一声大喝:“儿郎们,拿出真本事来”
炮位开始了后移,与此同时,几十把铁锹上下飞舞,几个小山包再度耸立。
这个距离已然是此类野战炮的极限,这下,便是铁良也来了兴致,望远镜再也放不下,先看看炮位,再望望目标,目光中隐带了一丝狐疑。
那传令军官早已心中打起鼓来,他看看张勋,小声道:“极限之距,便是国师爷的兵亦不敢言必中……”
张勋却似胸有成竹,他眼一瞪,道:“你只管做好分内之事,万事皆有本将军做主。”
令旗落下,排炮终于响起,观礼台上的一众官员皆伸长了脖子,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硝烟散尽,那传令军官率先爆出一声喜悦:“十中九”
铁良终于放下了望远镜,尽自他面上依旧沉着,心中却也着实惊骇了一下:“如此手段,便是国师的迅雷炮兵团亦未必能够做到,有张勋此支军队为助,清室中兴当真有望!”
“今日观礼,足见提督治军有方,本将军必上奏朝廷,使各地统兵官,皆以提督为样。”
张勋深施一礼,道:“此皆为将军指挥有方。”
铁良笑笑,却不再言,向张勋点点头,便即率众离去。
观礼台上终于清冷,张勋手一招,工兵连长便如飞而至:“军门。”
张勋看看周遭,满意地拍了拍工兵连长的肩头:“十个土包,九个埋有炸药,特意剩下一个,这个障眼法弄得妙。”
原来这方是极限炮击的秘诀提前在目标下埋下炸药,待炮声响起的同时,予以引爆,远远听闻,两响便作一响,且不管炮弹飞至何处,土包必然被炸得四分五裂,再加上硝烟弥漫,便似命中目标一般。
然十中九却非那工兵连长有意为之,他本来在十个土包下皆埋了炸药,哪知一个却不知何原因未能爆炸,却不想正合了张勋的心意,亦算是歪打正着。
主官夸赞,那工兵连长自是不会自曝其丑,嘿嘿一笑,见张勋无话,便自行个礼,哪知刚一转身,却忽闻张勋一声断喝:“且住。”
那工兵连长的心瞬间提起,哪知张勋又道:“可到军需处支取二十两银子,唤弟兄们去喝上一杯。”
不言工兵连去集体庆贺,被铁良一番称道,张勋的骨头却亦轻了几分,平素本就好酒如他,自是欲痛饮一醉。
瞌睡碰到枕头,就在张勋寻思着邀谁共饮时,早有一人急步近前,打了个千,道:“我家将军欲请将军过府宴饮。”
张勋定睛看时,却是铁良的亲兵。
江宁将军府。
偌大的客厅,除两名亲兵随侍外,却唯有铁良并张勋两人。
张勋虽是粗豪武夫,却亦有精细之处,忍不住便欲出言相询,哪料铁良却仿若知他所想,自桌下取出一个小酒坛,道:“此乃圣上所赐美酒,惜乎仅剩一坛,仅够你我二人畅饮。”
早有亲兵上前拍开泥封,酒香随即溢满厅堂。
张勋鼻孔翕张,吮吸一口长气,叹道:“香气如此醇厚,果然好酒。”
铁良笑笑,道:“如此本将军可要考较下足下,此酒当产自何方?”
这算是问对了人,张勋张口即道:“清香纯正,当为汾酒中的极品。”
铁良挑一下大拇指,随即端起酒碗:“干”
酒过数巡,张勋正酣之际,却见铁良忽地露出愁眉,正要出言相询时,又见铁良起身跪倒,面向北方,状甚恭谨。
张勋已知其意,忙即相随,只见铁良将酒碗高举过顶,口中道:“臣穆尔察铁良遥祝太后并皇上万年。”
二人重新落座,张勋不禁道:“大人果然忠心。”见铁良依旧面有戚容,便又道:“现今大清疆域之广,更远胜圣祖爷、高宗爷之时,可称之为万世基业,皆太后并皇上之福也……”
铁良却摇了摇头,打断了张勋之言,道:“虽是万世基业,只怕太后并皇上无福消受。”
张勋一怔,道:“眼下四海升平,万夷皆服,便是有小小作乱之辈,亦不过是疥癣之疾,各地驻军便足以荡之,即便是先前不可一世的洋人,亦不敢造次,大人尽可宽心。”
铁良叹道:“当前朝局,看似平稳,实则大祸便在眉睫。”
张勋又是一怔,道:“便有弥天之祸,尚有国师爷一力承担,自可匡扶大清万年。”
铁良终于步入了正题:“然只怕国师保中国不保大清!”
听闻此言,饶是张勋胆气甚豪,亦不禁心惊肉跳,半晌,方自道:“此言只怕仅为将军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