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地处江汉平原,向为军事重镇。【网首发】境内江河纵横,湖港交织,得天独厚之地利又使其素有鱼米之乡的美誉。而自一八六一年,汉口开埠后,其经贸之繁荣更是驾乎津门、直逼沪上,端的是无愧中华经济之“心脏”。
如此底蕴,年味自是甚浓,家家户户早已把水缸挑满,喻示来年福水长流,至于春联、门神更是早早张贴出来,放眼望去,当真是一派“红”火气象。
湖广新军军营中,更是人气极旺,一干将士争先恐后地在院落及操场上燃放鞭炮,一时间,人声鼎沸,炮竹喧天,好不热闹。
厨房正自准备着年夜饭,一把锅铲正自铁锅内翻腾,虽是大锅菜,却也香气四溢。
“小灶可备好?”一小个子军士疾奔进来,兀自喘着粗气。
见是协统黎元洪的随身卫兵,厨房却也不敢怠慢,道:“三丸已备,只等排骨汤火候到了,便可入席。”
那军士急道:“大人有令,务须再备‘三全’与‘三糕’……”
那伙夫一怔,道:“协统大人并未事先吩咐,这仓促间哪里备得齐?再者,黎协统素来不以伙食为意,这‘三丸’还是因过年以求吉利而为之,缘何会……”
那军士显是着急,打断了伙夫之言,道:“实在是有贵客来此,故而……”
那伙夫手中大铁铲翻了两翻,方道:“拜年之客皆为贵,这来客又是何人,非得‘三全’、‘三糕’并‘三丸’齐备,莫不是总督亲临么?”
那军士左右看了一眼,方自小声道:“非只总督大人,尚有一人,据闻其品级不在湖广总督之下。”
总督已是从一品之尊,能与其比肩者,当然便是刚刚接任江宁将军的铁良!
“将军年夜至此,足见勤政。天下若皆如将军,则大清幸甚。”说话之人一品服色,端坐主座,正是湖广总督陈夔龙。
陈夔龙曾任顺天府伊,也算得与铁良有旧,是以铁良亦不见外,微一颔首,却伸出大拇指道:“素闻陈大人一不联络新学家,二不敷衍留学生,三不延纳假名士,当真无愧是大清名臣。”
两人惺惺相惜,却冷落了身畔的湖广新军两大统领张彪与黎元洪,陈夔龙还未怎地,铁良却一心笼络,便道:“良在京师,亦素闻湖广有张、黎二位统领治军甚精,今日有缘,确然名下无虚。”
张彪与黎元洪皆现喜色,不管如何,以他二人身份,能得铁良面赞也却欣悦。
陈夔龙看在眼中,一笑道:“此番铁良大人年夜至此,特来军营用饭,二位可要好生款待。”
不待张彪与黎元洪答应,铁良道:“久闻此地风俗与北方甚异,年夜饭亦是如此,此番多有叨扰,还望二位莫怪。”
张彪与黎元洪焉有怪责之理,当下张彪忙道:“二位大人年夜至此,军营蓬荜生辉,我等实不胜感激。”
黎元洪却瞟了一眼门外,见一卫兵奔回,便即会意道:“略备酒饭,这便请二位大人赏光。只是仓促之间,或有怠慢,还望恕罪。”
虽是仓促之间,加之非为名厨,是以席间难寻佳馔,然传统的‘三全’、‘三糕’并‘三丸’却皆已齐备,再加上置于正中犹自咕嘟的排骨汤,便是用以接待两位一品大员,却也不显寒酸。
陈夔龙做个请的手势,随即道:“这席间之全鱼、全鸡、全鸭,便称之为‘三全’;‘三糕’便为鱼糕、肉糕、年糕;而此‘三丸’便为鱼丸、肉丸、藕丸了。”
铁良来自京师,更是身居一品,便是满汉全席也吃过,这等鸡鸭鱼肉自是不放在眼里,唯有那藕丸却是从未品尝过,当即伸出筷子,将一藕丸加入口中咀嚼起来,初时只觉香脆可口,细嚼之又觉滑腻甜香,不禁赞道:“当真美味。”
陈夔龙便道:“盖因湖广一带,将‘丸’称之为‘元’,是以此‘三丸’亦有三元及第之意。”
铁良笑道:“此时早已废除科举,三元及第却是已成绝响。”
陈夔龙借机便道:“科举一废,难免士气浮嚣,眼中无父无君之人渐众,大人身居高位,更是与诸王爷来往甚密,不妨寻机劝谏,以复科举。”
铁良暗喜,他虽早知陈夔龙颇为守旧,然却不知其对废除科举一事如此立场鲜明,便有意道:“废除科举乃国师之意,便是诸王亦不能变之。”
陈夔龙早知是国师之意,然毕竟不敢对国师有所不敬,便又道:“许是国师受小人蛊惑,若大人能择机面见国师,详加剖析,或可使国师收回成命。”
铁良叹口气,摇头道:“在京诸王皆曾进言,然国师日益刚愎自用,已然听不进善言……”
居然直接指摘国师!一时间,陈夔龙、张彪并黎元洪皆停住杯箸,几颗心砰砰直跳。
幸好此时铁良口风之转,又道:“然主子尽自年幼,却已然展现天纵之资,待假以时日,定能扭转乾坤,尽复祖宗之法。”
陈夔龙听得眉飞色舞,当即叫出一个好来,然铁良语风再变,道:“只怕到时主子便是有心,亦无力摆脱掣肘……”
话音未落,陈夔龙的一双筷子已然掉到了地上,即便是身为武职的张彪与黎元洪,也各自一个冷战,牙关叩击不止。
三人的反应自是早在铁良的预料之中,他忽然哈哈一笑,随即端杯道:“岳武穆曾屯兵于鄂州,数番北伐建立奇功,今观诸位皆为人杰,日后造就或在岳武穆之上,便以此酒为见证。”
见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