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倾被韶冬这么拐外抹角地打了脸,意外地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继续胡言乱语,愣怔地对视上祝痕看她的眼神,久久不能回神。
韶冬的反驳,能反驳道何种程度,她将面对的最差结果是什么,早在得知怀孕时就已经想的妥妥当当。唯一没料到的是祝痕对她的态度。
这个被她一直愚弄在股掌的胞弟从来都是疼她如昔,十年的求而不得,唯她享受到了韶冬的青眼也没动过任何的小心思,甚至在她言明背叛并求他让出皇位时,都只是吐了口血,默默忍下一切。
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去试探祝痕的底线,抢他爱着的人,让他绝望;抢他的皇位,让他无所依;陷害他,让他名声狼藉;激怒他,让他差点一尸两命……
可惜的是,祝痕还是那个祝痕,没有改变,就连失忆的不明白为何大着肚子时,都是那副教养极好的太子样。
显示着无论发生了什么,淡定坦然已经渗入到他的骨子里。
祝倾承认自己有野心,有欲、望,不愿离开皇宫嫁给个碌碌无名,永远都是做着闲职的驸马爷,可以想象的出,一旦出了宫,就要接受门前奚落,门后落寞的日子。
那么同是一个娘胎里出生的,为何就因为她是女的,就要接受这样的命运,而另外个因为是男的,就能走上权利的巅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子孙后代荣光无限?谁还会记得出过这样一位公主?
她不愿意是这样的,不想被遗忘,不想祝痕在享受父皇留下的权势时,她却要在某个角落默默地怀念曾有的,哀悼失去的,然后一文不名地化为史册上的一句话,和公主祝倾,生于某年卒于某年,嫁给谁为妻。
所以有改变的一直都是她,只是她。
祝倾看出这点时,绝望的就像是溺水的人,没有依靠,只有痛苦与窒息在折磨着她。好想毁灭这一切,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后来发生的事,她觉得是时运到来,以为是命里注定得以翻身,可惜都是悲剧的开端。
‘那么祝痕,你现在终于放弃我了吗?如果我的容貌已尽毁,怎么肯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放弃?怎么肯让你如此地幸福,幸福的碍眼!你不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害死父皇与皇叔,还有那么多将士?如果不是任何人,只是你自己呢?还是和我一起毁灭吧!’
祝倾眼神忽地转为凶悍,没关系,就算到了现在,她还捏着最致命的一击。不过还没到时候,来点小打小闹吧。
她假意晃了晃身子,所有人都看不到她流泪,但地上一点点的湿润是看的见的。
她沙哑的嗓音里全是凄凄的哀伤,“阿痕,我是阿倾啊,是你的姐姐啊,你是真的真的没认出我吗?好难过,阿冬认不出我,你也认不出吗?“
祝痕奇怪地看了眼祝倾,叹了口气,指了指院门又指了指自己。他的意思是人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老熟人了,何必再弄这些费力气的,还不如拾掇拾掇自己。
韶冬完全忽略了祝倾,东张西望了会,发现顾老头坐的那个位置最好:树下清凉,有风,还有日光自翠色的树梢、叶片间漏下来,显得分外的生机勃勃。
忙拉着祝痕,赶紧往顾老头那里走。
不过他冷不丁地回了个头,漠然地瞥向还留在门口的王有为。
王有为头皮随之一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那目光看的纷纷竖立,升起一种想要拔腿离开这里的冲动。他大概能猜出,那位大肚婆确实是消失已久的元后,祝倾。
不过就算他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也要是留着命知道的。
犹豫了没多会,取出一枚银铃铛抛向韶冬,见他接下,便躬身退出,末了还将院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韶冬收下那枚银铃铛后,觉得做工颇为细致,还是个常用之物,不然怎会如此铮铮发亮?见祝痕看过来,随手就将它递给了祝痕。
他自己则抖抖袍子,大大咧咧地叉开长腿坐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祝痕的袖子,小声道:“这里脏,还硬,不然坐孤腿上?阿痕,阿痕?“
祝痕看着手里的铃铛,怎么看都觉得熟悉,一时半会的又想不起来,正翻来覆去地看着,听韶冬唠唠叨叨地反复嘀咕,还喊了他,就随口嗯了声。
话刚落下,俩条手臂就缠上了腰,什么都没准备,就这么被拉入微带凉意的怀抱。惊的他瞪大双眼,差点咬着了舌头。
韶冬听着声音不对,赶紧垂头去看祝痕,见他张着嘴,发红的舌尖微露,整个人呆呆的,于是急的声音都慌了。
“阿痕,可是咬到舌头了?伸出来我瞧瞧?“说着等不及地就拿指尖去碰,另一只手则十分自然地摸上了祝痕的肚子。
什么都还没看出来,韶冬的耳尖已经红了。
一旁的顾老头看不下去了,拿旱烟杆子敲敲身旁的乱石堆,咳嗽了数声。
顾老头看到了韶冬摸祝痕肚子的行为,还以为是韶冬完全被迷住了才有的举止,根本就没想到什么。
祝倾不一样,她抱着肚子,死死地盯住祝痕的肚子,一步步地靠近着。
韶冬警觉地看向她时,还在一步步地靠近着,靠近着。就像她的视线内什么都没有,只有祝痕的肚子。
伴随着拔刀的脆响,一把瓦铮雪亮的单刀毫不犹豫地削下祝倾的半幅袖子,露出祝倾畸形的手与坑坑洼洼的小臂。
祝倾一看到露出的可怖部分,直直地举着手臂,锐声尖叫,叫个不停。
向来讨厌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