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国内重臣多附女真,以金富轼、任元、李之为核心,他们首鼠两端,臣服虏人的治下,完全丧失恭敬天朝之心。 只有本兵崔溱、金正纯心存天朝,力主隔海相望。他们王廷中也有中立势力,如崔濡、李仲等人态度暧昧,实力也不容小窥,朝廷有心却不可不防。”
蔡易是总理各国事务,他对高丽的情报如数家珍,分析高丽王廷三方的实力,显然是下足了功夫。
云浩真人神情闲散地自顾品茶,似乎并不关心方外俗务,但他双眼是不是闪过精光,时刻关注着王秀动静。
他不是傻瓜,王秀是刚回朝廷不假,但无论是前尘往事,还是今日今时,那都是大宋朝野第一人,一部心学正论奠定了宗师前程,而后和道家的牵连行为和著作,让他认定紧跟王秀,绝对没有亏吃,前提是王秀依然高高在上。
“反正有道门全真在,我想北方事就不用我等担忧了。”李纲瞥了眼云浩真人,态度很是平淡。他是看明白了,王秀是依仗道家抬高身份。
有李纲的赞誉,云浩真人虚荣心得到满足,他是方外真人不假,但那也是人啊!有着治国平天下,留名丹青史册的雄心壮志。高丽是佛老传播不假,但他们的高层依然信奉老庄,以汉家旁支为荣,这就是道家的机会。
想想,道家入世能为天下,朝廷还能不优待?不想佛老处处投机。
“西南夷、南海、扶桑、高丽,嗯,还有党项和鞑靼诸部,就看这盘棋如何下了。”王秀的目光转向李纲,这可是一盘大棋,考验棋手的掌控力。
李纲和王秀对上目光,捻须沉思、品味其中万般滋味。王秀胸中的确是大手笔,收复故土不过是其中一环,让他万分的惊讶,也不能不为之叹服。
云浩真人看了看王秀等人,不由地笑道:“今日二位大人与四位君子聚会,贫道去准备素饭,还望各位大人不嫌粗鄙。”
“四君子?”王秀一怔,不免看向了云浩真人,目光中颇多疑惑。
“大人难道不知,大人和张大人、沈大人、蔡大人被誉为四君子。”云浩真人似乎很淡定,波澜不惊个模样。
王秀看了看李纲,又看了看脸色各异的张启元、沈默他们,却不知如何说才好。
张启元有些无奈,他也是苦笑不已,竟然和王秀并称君子,不知讽刺还是荣耀。
吕颐浩捻须笑道:“我倒是听说过,也是最近才传开的,朝野把四位做比,风评为君子,也是一件雅事。”
张启元脸色那个精彩,却又摇了摇头,似乎不太在乎,沈默和蔡易也是有几分异色。
“道长请自便,待会还要讨几杯酒吃。”云浩真人去了,王秀不免多看张启元几眼,才正色道:“真的很新鲜,看来我的消息很闭塞。”
“四位也是俊杰之士,当之无愧。不过,下步当如何?”李纲对什么四君子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国事。关系北伐成败的朝廷内政,因为内政得失直接影响国力的发展。
内政又直接关乎到收复河山的成败,不容半点马虎,他可以放任王秀经营域外,但内政他不能有丝毫放任,必须要经过全体执政公议,也是他坚持的底线。
诚然,王秀可以嚣张,也能够跋扈,却要在满朝公卿的掌控内,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海外风浪易搏,朝廷暗流难治,一步错步步错,庆历、熙宁无果,究其内因是用人不当,急功近利。”张启元悠悠地道,他毫不避讳前朝得失。
王秀不免又看了眼张启元,他不能不承认这厮见解独特,庆历、熙宁变法最终失败,就是触动了各方利益,他之所以小心翼翼就在于此。
但是,他也很有成功的信心,既得利益阶层成长起来,具有新思想的代言人形成气候,形成强大的政治力量,那时旧势力中的保守者想反抗也晚了。
“无论再多艰辛,官制改良必须推行,最重要的是借鉴汉制,官员增设必须有制度,决不能任由增添,朝廷的常参官更要严格控制,哪怕是天子也不能随意。还有,公使钱制度也要改革,不能发到个人手中,而是由户部直接拨到衙门,由衙门的度支按照公务拨给,审计院和御史台监督。”
不要说李纲和吕颐浩,就是张启元、沈默、蔡易也吃了一惊。公使钱是朝廷官员的办公经费,可以聘请幕僚也可以当灯烛纸张费用,但那都是没有准的东西,用不完可以留给自己,绝对是一笔大大的财富。
每年,节度使的公使钱达到两万贯,直学士知开封府也有一千五百贯,要是真被收走了,很多官员会不满意的,甚至会引发实施新官制的反对浪潮。
李纲很欣赏王秀的谨慎,到目前为止各项法度都慎之又慎,小步地向前迈进,能不触动各阶层利益就不触动,
“公使钱牵扯太广,能否从长计议?”他也是利益的牵动着,不能不考虑,毕竟每年万贯的公使钱,不是小数目啊!
王秀没有看李纲的脸色,拿起砂壶斟上茶,平静地道:“朝廷的公使钱发到个人手中,能用者不过一二,结果户部还得支付衙门的贴钱,朝廷每年要多付出数百万贯。”
“何止数百万,我看千万还差不多。”张启元冷不防来了句,语气透着几分决然。
他并不喜欢王秀,甚至愿意取而代之,却不妨碍他认识到政策的进步性。当然,他也有另一层打算,能成了固然是好,不成也能打击王秀,让其成为官僚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