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都督府议事厅里,白蜡升腾着火苗,把偌大的议事厅映照的一片明亮。(..首发)
李闲与勿部昕便是在这处见到等候他们的陆元方。
这位岭南五府的最高长官面色略显苍白,岭南潮湿燥热的气候对于祖籍江南的陆元方而言其实不算多煎熬,只是他的年岁毕竟大了,身子骨不佳,奉女皇帝命一路跋涉到岭南,那种颠簸和消耗,对年轻人不算什么,对身体本就孱弱的老年人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然后再经历一番季节气候的转变,这种状况便越发明显。
陆元方便是咳嗽了一阵,压下去后,才道:“坐吧,本官又染了风寒,年岁不饶人,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呢。”
李闲勿部昕相互看看,心下也不免感慨。
虽说陆元方被委派负责冯大庆的事,是女皇帝信任他的表现,只是这样的年岁和身体,想来他最大的愿望也只是能够安逸的享受一下人生,便够了吧。
“大人保重身体才是,之前勿部大人带韶州来的许神医与冯大庆诊过病,许神医的医术精湛,大人不妨请许老为您诊治调理一番,广府目下的状况还离不开大人您的坐镇呢。”李闲并非谄媚,是真心为陆元方着想,这位青史留名的人物,他最初本着戒备之心接触,但现在他觉得史书并非虚言,陆元方的确是清慎、宽厚的长者,史书中言武则天任用官员时,每秘密向陆元方咨询,外人不知。而陆元方临终时,取奏稿尽焚,曰:“吾阴德在人,后当有兴者。”后其子果有为相者,这倒与后世习大大之父曾收敛五祖法身,阴德积后异曲同工。
当然,这些是题外话,李闲只是觉得陆元方这样的长者值得尊敬,所以自然关心他的身体。
陆元方对李闲的关心自是感到欣慰,想到这位青年俊彦从最初抵触自己,到现在与自己这般亲近,他也觉得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了,点点头道:“有时间本官会去见许神医的,冯大庆的案子进展如何了?”话入正题,李闲望向勿部昕,冲他点头示意。
勿部昕明白李闲的意思,便把关于哮症、麻爷尤其重要的是关于李义的发现一一对陆元方交代清楚。
陆元方听完后精神一震,“好啊,很好,你们竟然发现了这么关键的秘密,如此说来,李千里和胡万生就是为了保住这个秘密,才利用冯大庆的哮症对其下毒手,合情合理,足以拿他们归案了!”
陆元方自是感到高兴,与他相关的冯大庆案有了结果,李千里这个人口买卖的枢纽人物还能牵涉进来,一举两得,是他求之不得的结果。
只是陆元方随即便注意到李闲欲言又止,有些犹豫迟疑,作为官场沉浮数十年,他自然明白李闲是有顾忌,便道:“怎么,李大人还有什么问题?”
李闲也不想隐瞒,便道:“下官让许神医为冯大庆诊治过,结论是冯大庆的哮症并不严重,李嗣真李先生也说,冯大庆虽然讨厌鲜花,但并不会因为鲜花有过度反应,所以下官的一番推断当中,最重要的环节冯大庆的隐疾没有说服力,凭此便认定胡万生是借助宫粉羊蹄甲谋害冯大庆,有些太武断了。”
陆元方听李闲如此说,倒是点点头:“有道理,审案断案确是要将每个疑点都弄个分明,不能冤枉好人。”
勿部昕闻听道:“那胡万生如何算的上好人,陆大人也太抬举他们了,若是可以,都该杀一万次,李大人有些妇人之仁了!”
勿部昕没有明说,但显然也是认为陆元方不该像李闲这般婆婆妈妈,该出手便出手,对于胡万生、李千里这样的人,根本无需有同情心。
陆元方倒没有马上表明态度,他望向李闲道:“李大人,是否因为这个疑点,你觉得胡万生不是谋害冯大庆的凶手?”
李闲想了想,摇头道:“不,胡万生仍然是最大嫌疑人,无论动机还是作案手段都很充足的证明这点。”
勿部昕忍不住道:“既如此何必还婆妈呢,直接将胡万生抓起来,揪出李义,难道还会冤枉他不成!”
陆元方没有说话我,望向李闲,显然他和勿部昕是一个想法。
宁无瑕这次没有跟进议事厅,在外边候着,李闲想到了她说的那番话,潘师正一个古人都有那样的认知,自己一个现代人,总不成连这点小坚持都没有吧。
他摇摇头道:“这不是婆妈的问题,无论胡万生多么稔恶盈贯,他都是一个人,有自己应有的权利,冯大庆这案子还有疑点,相比谋害冯大庆,若我是胡万生,更妥当的做法倒是将那李义转移走,只要证明不了这点,冯大庆便是交代了,也影响不到他,何必要行险毒疯冯大庆呢?还有,就是胡万生又是如何知道冯大庆有隐疾,且要吞服骆驼蓬子制取物呢?他又是如何知道骆驼蓬子服食过量会让人发疯呢?这些疑点不弄清楚,便认定胡万生就是凶手,那不是果断,而是草菅人命,便是胡万生该死一万次,也不该如此的!”
李闲这番话让勿部昕有些怔愣,毕竟涉及人权的理论,便是后推千年都还需要漫长的进程不断普及、进步,便是勿部昕这种精英人物,乍一听到,亦不免觉得标新立异,难以接受。
倒是陆元方毕竟有着深厚的阅历,一生中见识过许多有着各色想法的年轻人,李闲的虽然过于特殊,他倒也没纠结于此,想了想道:“李大人这些担心本官可以理解,只是本官想问李大人,你还需要多少时间去将这些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