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深沉,西岭皇宫中的凝晖堂还是灯火通明。凝晖堂是帝姬殷曦和的寝殿,位于皇宫最深处。与祭司比邻而居,十分幽静。
此时的内室之中,灯影幢幢。半晌不闻人声,只有翻阅纸张的声音。
殷曦和坐在案前,翻着那些被送上来的公文,嘴角勾着一丝戏谑的笑,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内容。
她一手按着额头,一手快速地翻阅着。
“锦洲那边的丞相什么时候过来?”随口问了一句,坐在下首替她整理文案的曾霁回道,“大约是三日之后吧。”
曦和笑了两声,半个身子都靠在案上,一手撑着头,懒洋洋地说,“他还是没放弃联姻的想法么?”
曾霁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整理,“大约……是吧”。
殷曦和摇了摇头,耳边忽然响起一句话,“君上,您醒了?”
即使用法力封住一部分灵感,还是偶尔能听到这些来自六界的声音啊……
转头却发现殷少晨向内走来,这位白发祭司在案前站定,冰凉的眼神扫过曾霁,后者就知趣地退下。
“听闻前些时日,冬神身体有恙,六界冬日迟来了许久。这么一看,二姐你可堪此重任啊”,殷曦和用手支着脑袋,笑着调侃。
“月池有异,你要不要去看看?”殷少晨并不搭理她的调侃,凉凉地说了一句。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照看月池的职责呢?”殷曦和向后一靠,慵懒惬意,“这可是你大祭司的专职,我可看不懂那些奇怪的天意。”
女祭司不说话,径直走到案前,一把拉起殷曦和,“身为监国,月池有异必须在场,这由不得你。”
“殷少晨!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监国!监国的是太子!你找殷朔清去啊!”年少的帝姬微怒,挥开殷少晨,挑眉呵斥。
可看着殷少晨一点都不为所动的表情,她的火气瞬间就平息了,她生气殷朔清将一堆公务撇给了她,自己逍遥玩乐去了,这火实在不该对着殷少晨发。若不是找不到自家那位纨绔太子,殷少晨也不会想着拉自己去。
想到这里,她有些愧疚,理了理袖子,轻叹一声,“走吧”。
……
魔界夜宫之中,白玄坐在榻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司冉有些恍惚,自己竟然睡了这么多年!
他觉得自己很倒霉,简直倒霉透了!千百年前打了一架让自己陷入了沉睡,醒来之后发现身体机能退化的厉害,这副残败的身体简直有负自己身为魔族的种族天赋。谁不知道六界之中神的灵觉与法术高强,而魔的身体则是六界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现在呢,他一觉睡醒来发现自己弱的简直不配称为魔,甚至体内还有些许余毒。最让他郁闷的是,给他治病的长老说:“君上若想调养好身体,只有两个法子,一是用神族的药;二是沌入虚无界。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还有的选吗?谁知道那个见鬼的虚无界怎么沌入,而且沌入之后能不能出来。六界之中,只有上古时期的女娲娘娘去过那里后平安出来,其他人都不知道虚无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那么对他来说,要想调养好身体只有去神族找药了。
可神魔两族的关系……思及此白玄不由一阵心烦,烦的让他想闭眼再睡一觉。
白玄不想再回到那样一个日子里,似乎一切都没有意义,找不到生命的方向。他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只知道有师父养大了他,然而师父在那一年忽然不告而别,他才忽然记起他连自己师父是谁都不知道。
四处征战,统一各部说起来似乎很有野心,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有多悲观与厌世。厌恶活下去,厌恶每天看到魔界紫色的日出。
昔日与神界的一战,羽族开启了乾元阵。那西岭国的君后即便牺牲自己的元神也要灭了他,最后乾元阵让他重伤不治,跌入河水之中失踪。大家都以为他魂飞魄散了,谁成想他居然活下来了。
上天都不让他死,那他就活下去吧。但那乾元阵的威力极其霸道又有一族上神的元神献祭,最终还是伤及了他的灵魂,他能保住自己的魂魄都已经不容易了,身体残破成这样他并不在乎,时间久了慢慢就能调养好了。
活下来要做什么?再次统一魔界?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世人都以为神妖人鬼魔,神最高,统领六界,五族是生来的死敌,可是五族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分,都不过是天道之下遵循天道行事而已。
那一场神魔大战,并不是神来惩罚魔界对人界的侵略,而是怕魔界吞噬人界之后危及神界而已。神妖人魔鬼,都有自己运行法则,都是天道下最寻常的存在罢了,人的力量看起来最弱,然而数十万亿凡尘中,人族却是最多的。
神族看起来高不可攀,动辄上万年寿命,然而在子嗣繁衍上最为困难。
而他们魔族,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魔族本身有自己的传承和繁衍,然而其他族类,如人、鬼、妖、神都可成魔,不过是一念之间。有魔可修成一番大境界,只不过一直是一个传说,谁也没见过罢了。
司冉让那长老退下,自己站在白玄下首静候着。
“神族如今境况如何?”过了许久,终于听到白玄发问,司冉松了一口气。
“神族之中,如今表面上一团和气,可私下里并不太平。”司冉这些年除了等白玄醒来,就只关注着神界的动静了。
白玄的眼神扫过来,等着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