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胖倌大叫说管他呢,先跑路再说。我和米又点点头。米又问我接下来去哪,我拿出纸条看了一眼说,先去市里。
我们立马下山出村,在乡道上拦了辆面包车,和司机说定价钱,直接开到镇里。
我看看时间不早了,和米又胖倌在车站边的饭店吃了午饭。
胖倌说要买几瓶水备着,我说你别跟个土包子进城似的,等会去市里再买不迟,这会儿你包里装着不嫌沉啊。胖倌撇撇嘴说老子说不过你。自己去车站买票去了。
从镇里去市区得坐一个多小时的中巴,我们上了车,枕着车椅打了会儿瞌睡。
夏日正午很热,阳光从车窗帘缝里斜打在米又脸上。她也没在意,枕着我的肩膀睡得很熟。胖倌坐在过道另一边,睡得四仰八叉的。
我不是文青,但是那一刻,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岁月静好,什么叫平淡是真。我心里从未那么强烈地希望车能开得慢一些,让这些天来的烦恼、困惑和慌乱统统抛诸脑后,得片刻安宁,相携爱人,相伴挚友,游山玩水,再回去重复两点一线的单调小职员生活。
我还在瞎想,司机一句到站了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叹了口气,转头看到米又还在熟睡,轻轻把她摇醒,见她嘴角居然挂着涎水,忍不住哈哈大笑。
米又反应过来,瞪了我一眼,直接埋头在我衬衣袖上擦干,我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她开心得跟个傻子似的,走过去一脚踢醒胖倌,冲裹,蹦跳着下车了。
胖倌一脸懵逼问我什么情况,我苦笑说这丫头睡多了,亢奋呢。
我俩下了车,米又凑过来问,二小哥哥,接下来怎么走?我耸耸肩说找人问吧,这市里那么多汽修铺,我也不知道在哪。
我们打了的,告诉师傅地址。司机小哥愣了两秒钟才说,那胶泥村不是个村,是条路,因为在市郊,离市中心太远,所以取了这么个怪名字。你们说的那个汽修铺,前年给一把火烧了,新闻都上电视了。现在那儿是片废墟,你们确定要去那儿?
我们仨互看了一眼。我转向司机说,去吧,我朋友的店,我好歹也去表个心意。
我们上了车。那司机小哥是个话唠,一路叨叨这市区道路建设如何如何奇葩,公司收费如何如何不合理,城里人消费水平如何如何让他长见识。最后见我们没啥兴趣,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问我,这位小哥,看你不像这儿的人啊,没听说过汽修铺那儿闹鬼的传闻吧?
我皱了皱眉问,什么闹鬼?
司机小哥见我感兴趣,得意地嘿嘿笑着说,我们这儿跑路的都知道,那地儿自从给烧了之后,一直就不太平。白天那儿阴森森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大半夜从边上路过,会看到那废墟上点着灯呢,是那种很老式的煤油灯,灯火一晃一晃的,看着就瘆人。
有时候运气好,还能看到废墟墙上映着人影。跟你们说,那人影跟我们平时见到的可不同,矮了一大截。前阵子我有个哥们半夜路过时好奇,下车去看。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灯好像知道有人来一样,慢慢地就自己灭了,然后那个人影飘呀飘的,飞到墙上,也跟着消失了。
我那哥们当时就疯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他婆娘说是得了风寒。咳!这大热天的咋可能得这样的病?要我说啊,他肯定是撞了邪了。
那司机小哥越说越得意,全没注意我们已经出了市区。米又提醒他说大哥你看着点路,别回头给我们绕远了。那小哥嘿了一声说小丫向来不带坑的。喏,到了。他在一个十字路口边停了车,冲我努了努嘴说看到那栋破楼没有,就是那儿。
我们付完钱,道了谢下车。我看到这一片确实远离城市闹区,只有间隔较大的几排双层楼房,最显眼的建筑是不远处冒着白烟的双曲线冷却塔,看着更像是城乡结合部的村子。
路两边铺陈着各式单层平房商铺,内衣店、饭店、洗浴店、理发店、五金店应有尽有,车道与商铺间的斜坡辅路倒满了脏水,苍蝇到处乱飞,恶臭扑鼻。
那被烧毁的汽修铺在两排楼房之后。那火似乎烧得很大,整个铺子除了烧得焦黑的墙体和屋顶的钢梁,什么也没剩下,且火势波及了铺子两侧的两栋民宅,一样烧得面目全非。远远望去,那片废墟就好像被猛兽啃食干净的动物骨架,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
我莫名地就有些抗拒,也许是小时候经历过,同时也听闻了各种有关鬼屋的描述,看到那些荒芜的古宅或者破楼,我大都会敬而远之。
在浙江上小学时,有次我和几个同学打赌,看谁能在白天去村里最有名的鬼楼呆上半小时,撑过去的人就能当大哥,可以一呼百应,为所欲为。我当时自告奋勇当了开路先锋,结果进去没五分钟,屋里阴冷的空气和似有若无的杂音吓得我丢盔弃甲逃了出来。
伙伴们笑我胆小,有个人送外号“赵大胆”的家伙推开我,嘻嘻哈哈进去了,结果老半天都没出来。我们都慌了,结伴进去找他,就见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已经不省人事。
那件事情之后,“赵大胆”就一直迷迷愣愣跟个二百五似的,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有次我们问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赵大胆”想了想,突然就发起狂来,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别找我别找我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这样的疯话。
自那以后,我再也不会对鬼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