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问怎么回事,那村支书已经西装笔挺笑脸盈盈走出屋来,跟接见领导似的和我们三个一一握手,尤其拉着米又的手很久都没松开。米又脸上厌弃的表情毫不掩饰,那村支书却跟看不见似的,仍旧满脸淫笑盯着她,喊家里小孩给我们几个倒茶。
现在不用米又说,我也知道她说的有问题是什么意思了。
村支书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们攀谈着,我注意到那小孩儿约摸七八岁光景,长得机灵可爱,顶了个留桃发型,眼珠子总不时斜睨他老子,似乎对他吆来喝去的官相很不满意。
那村支书看我们都不怎么说话,自觉有些无趣,起身去喊媳妇张罗午饭。我们劝不过,任由他去了。那小孩儿等他走了,拉我衣角让我低下头去,在我耳边小声说,他不是我爹。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男娃年纪虽小怨气倒不小。小孩儿看我不打算和他统一战线,急得直拍两胯跳脚说你不信,我带你们去看样东西。说着也不管我们会不会跟上去,一溜烟儿跑了出去。我怕他在外头摔着,对胖倌叮嘱了几句就跟着出了门。
小男娃一路向着后山跑去,好在他年纪小,体力有限,不然这小家伙钻来钻去的,我还真不好跟。午后时分阳光很毒,小男娃不知道是不是磕着了,躲在山石背阴的地方抹着眼睛呜呜的哭。
我走上前去摸他头顶那小撮头发安慰他,说没事等你长大了就可以报仇了。小男娃破涕为笑,我还以为这招奏效,哪想小家伙气鼓鼓地说我要打死他,替我爹报仇。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难不成这村支书强抢民女,当了小家伙的后爸?
我问那你爸呢,小男娃当时就哭了,指着不远处的坟头说那儿,又指了指其他坟头说那是我妈,旁边是我姐,他们都被坏人害死啦!他们威胁我如果说出去,就把我也害死。我怕,就没敢说。
我好奇心起,让小男娃带着我来到“他爸”坟前,发现所有的坟包都没有墓碑,无法辨认死者身份。坟头杂草丛生,有些坟包上的方石已经塌落,散在山路旁,看着有些年月了。
我摇摇头,随口问那你爸爸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小男娃止不住哭说两年前,两年前我回来,看到他们全被坏人杀了。我要跑,被他们抓住了。那个人说要杀我,旁边那个女的跟他争起来,然后他们就没杀我,但威胁我不许说出去,不然就连我一起杀掉。
我越听越心惊,如果小男娃没有说谎的话,米又他们现在就在杀人犯屋里。米又和胖倌都是心细的人,倘若让他们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搞不好会被支书灭口。
我拉着小男娃想赶回去。小男娃却突然停住,好像想起什么事情,怯怯地看着我说你是不是坏人,是不是要带我走。我摇摇头说不是。
小男娃盯着我打量了很久,又问那你是不是从外面村来的,是不是王阿公的朋友。
我蹲下身子问哪个王阿公。小男娃想了想说就是……是黑……黑什么村的姓王的阿公。我截口说黑石村。小男娃立马两眼放光,兴奋地说对对。
我问他你问这个干嘛。小男娃让我跟着他,走到坟山底下一口石洞前,在草丛堆里扒拉了半天,翻出一只塞了口的小瓶子递给我,示意我打开。
我开了瓶子,从里面取出几根卷起的纸条。小男娃说,王阿公去年和一个叔叔过来,把这个给了我,要我好好保管,说到时候有人从黑石村过来就交给他。他们还说要帮我报仇呢。
我听说是幺公的东西,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觉得他们在谋划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卷开那些纸条。前几个都是空白的,最后第三根蓝色纸条上,用黑色笔写了“凹子村红土”五个字。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家伙见我看他,巴巴着眼睛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摇摇头,问他你们村哪儿有红土。
小男娃抹着泪痕笑着说你眼瞎啦,我们村哪儿都是红土,你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到不远处一片种着茶树的山坡上果然全是殷红如血的红土。
我牵过小男娃,问他叫什么名字。小男娃说自己叫小海。我说小海叔叔先拿你这瓶儿去装土好不好。小海一副很大度的样子摆摆手说拿去拿去,记得走的时候带上我就好。
我心说我才没那么傻,带着个小娃儿跑路,回头人告我拐卖儿童,那我下半辈子都得蹲大狱吃牢饭了。我骗他说没问题,领着小海正准备去装土,看到米又他们正好迎面走来。
他俩脚步很快、面色凝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问怎么了,胖倌说米又觉得这个村有点不太对劲,但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哪儿不对,反正如果没有其他要事,最好及早脱身。
我把小海跟我说的给他俩复述了一遍,他俩虽然惊愕,不过还是跟我一样保持静观态度。
我让小海先回去,我们几个商量好了会去找他。小海哭闹着不肯走,我吓唬他说那大坏人要是发现你带我们来这儿,我们就谁也走不了。
小海被我骗住,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胖倌问现在怎么办,难不成真要报警?
我说还不至于,现在那些人还没有动作,别让他们看出我们起疑心。我问米又说的村子不对劲是什么意思。米又想了想说她觉得作为一个毗邻旅游景点的山村,这个村太安静了。
我说现在天气热,村里人不愿出来活动而已,别自己吓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