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祯看着刘青莲磕了头,却并没叫她起来,而是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才又道:“彭娘子自顾不暇,五哥还小,朕暂时把他交给了高娘子养育,彭娘子若是纠结此事,你打算怎么劝她?”
刘青莲一愣,寻思半晌,才答:“奴婢想着,官家如此安排,也都是为了彭娘子和五哥好,只要彭娘子身子养好了,自然就能把五哥接回来了。”
宋祯略感满意,补充道:“还有,就算她一时好不起来,需要卧床休养,也不要着急,五哥是她生的,一辈子都会认她为亲娘,没什么好担忧的。你可记住了?”
“是,奴婢记住了。”刘青莲第一次觉着,面前这位天子威严的让人心生惶恐畏惧,再也不敢动任何小心思。
宋祯这才让她起身,最后道:“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传话给白小福或者木兰。你既然是彭娘子身边最信任之人,就得把遴香阁上下辖制住了,别再像这次一般,还没什么事,先窝里反了!”他吩咐完,到底还是觉得刘青莲未必有这么能干,让梁汾挑个内侍过去与刘青莲一道主事。
这些事刚安排妥当,白小福就打发人来报讯,说彭娘子醒了,宋祯忙传御辇,带着刘青莲等人赶去了遴香阁。
与此同时,缀锦阁里刘婷也听说了高欣把五哥抱回去的消息,她越回想这次的事,心里越懊恼,翠蝶看着她的脸色,故意鄙薄高欣:“听说高兴的什么似的,也不想想人家彭娘子还在呢,不过是叫她暂时养着,又不是亲生的!”
这次刘婷没出言呵斥她,翠蝶心里有了底,又劝她:“娘子也不必生气。您月事可是晚了快两月了,不如叫医官来瞧瞧?”
“急什么?”刘婷终于开口,“我月事一向不准,哪月不晚个十天八天的?”
翠蝶道:“可您这次已经晚了大半月了。”
刘婷心里何尝不想请医官来确认一下,可她心里没底,也不想在这个当口惹眼,就说:“再等等,若是再过十日还不来,再去传医官。”
高欣想压自己一头,以为抱了别人的儿子就行么?刘婷心中冷笑,官家要是想选她为皇后,又怎么会抬自己来分管宫务,分她的权?
自己就定下心来看她怎么做困兽之斗,怎么把官家对她的那一点情份折腾殆尽!
***
宋祯从遴香阁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他坐在御辇上,看着前面亮着的一溜灯笼,满心都是压抑和烦恼。
彭娇奴今日醒来时,精神稍微好了一些,能简单说几句话,可当她听说儿子被送去高欣那里抚养时,眼中的伤心失落一下子就带走了她所剩不多的光彩。
从生产到如今不过十余日,曾经风姿如画的美人已经颜色大损,憔悴苍白的让人看一眼就觉心痛。宋祯连握着她的手都不敢用力,只能一遍一遍重复:“五哥是你我的孩儿,等你好了,我一定把他接回来。”
好在她最后还是平静了下来,乖乖吃了药和粥,又在宋祯的陪伴下再次入睡。
回到福宁殿后殿,宋祯只留了林木兰,将其余人都遣出去,叫林木兰坐到身旁,问她:“你说,是不是朕子嗣上有甚不利处?”
林木兰听得一惊:“官家何出此言?”
“没什么,”宋祯按着她的肩,扯动唇角,想笑一笑安慰她,却并未成功,“只是想起大哥出生不久就夭折,三哥也是,如今五哥又……”
林木兰忙柔声劝慰:“小儿体弱,难免有这等事。至于妇人生产,更是异常凶险,不只是宫里,便是寻常百姓家,妇人生产出事的也绝不鲜见。官家放宽心,奴看彭娘子好得多了,五哥看着也是健壮的,必定能好好长大。”
宋祯轻叹一声,握住她的手:“你说得对,是朕一时想岔了。”
这一日,林木兰亲眼见了他如何为彭娇奴母子打算,可说是亲力亲为,只要能想到的,他都做了,不由有些感动。若不是他心里真对彭娇奴有些情意,绝做不到这么细致处,还亲自到彭娇奴病床前劝解,亲手喂她吃药吃粥,若非亲眼所见,林木兰是极难相信的。
于是这一刻他偶然露出的软弱,竟让林木兰觉得心疼,她难得主动的依偎进宋祯怀里,柔声道:“官家是关心则乱。您想想,您是天子,九五之尊,天下间最得神灵庇佑的人,怎会子嗣不利?只是子女缘来的稍晚些罢了。”
“要真是你说的这样就好了。”宋祯圈住林木兰的肩膀,想起向颖早逝,自己现在最年长的皇子还是废妃生的,心里仍觉抑郁。
林木兰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抱住了宋祯的腰,静静靠在他怀里。
这一晚两人相拥而睡,虽然什么也没做,晨起时,宋祯却觉得异常的安稳满足,趁着其他人还没进来,低头埋在林木兰颈间亲吻了一回,才起身穿衣。
之后彭娇奴倒真的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到满月的时候,她甚至能倚着人半坐一下了。只是如今天冷,宋祯不放心把孩子抱出来,彭娇奴也就没能见着儿子,只揽着大公主哭了一回。
高欣为了表示亲近,并让宋祯满意,特意拿了小皇子穿过的一件小衣裳来,放到彭娇奴枕边,又与她说了些小皇子每天吃几次奶、夜里醒几次之类的话。
因彭娇奴是这个情形,满月酒自然没有办,除了高欣,宋祯也没让旁人来打扰彭娇奴,只让她安心养病。等彭娇奴累了要睡,他就与高欣一起出去,到桂芳阁看小皇子。
如今缀锦阁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