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自听了二皇子的话后,便一直处于盛怒中,满脑子只余一个念头,那就是立时结果了庄敏县主的性命,让贱人知道,他就算再落魄再潦倒,要她的命依然易如反掌,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悔青肠子,也只能凄凄惨惨的赴死,还真没想过庄敏县主忽然死了,会产生什么后果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这会儿经庄敏县主提醒,他由不得不思忖起这个问题来。
贱人再怎么说也是上了玉牒,为皇家开了枝散了叶的正室皇子妃,忽剌剌就死了,死前还没有任何病痛,内务府与宗人府岂有不过问的,便他们不过问,又岂能没有风言风语传出,一旦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本已厌了他,再加一条“无情无义,无故杀妻”的罪名,这辈子他就真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的确不如贱人说的,好歹让她活着回到盛京,与长公主府达成共识后,再不显山不显水的让她“病故”,自然也就不会惹人动疑,也不至于与长公主府因此交恶了,长公主府是大不如前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且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不说别的,明儿自己续弦时,长公主府若从中作梗,自己的好事还能成吗?
当下思忖已定,四皇子遂冷声吩咐起阮道林道:“明儿便传出话去,茉心自来了热河后,便一直水土不服,因你们娘娘跟前儿离不得她,所以一直强撑着在服侍,但撑到昨儿夜里,终于撑不住发起高热来,今儿已是起不来床了,等过几日再传出她的死讯时,自然也就不会惹人动疑了。至于你们娘娘,茉心既时时不离她左右,又岂能有不过了病气的?记得过两日便传个太医来,再怎么说她也仍是本殿下的正妃,可得好生瞧瞧才是。”
阮道林忙一一应了,四皇子方又看向仍抖个不住的庄敏县主,哼笑道:“你别以为本殿下暂时饶你不死,你的缓兵之计便奏效了,你便可以背着本殿下为自己谋一条生路了,本殿下告诉你,本殿下要你三更死,便谁也不能留你到五更!”
吩咐阮道林:“传信回京,让钟嬷嬷即日带了瑶儿璟儿出府去住,除非本殿下回京后,让你亲自持了本殿下的信物却接他们回来,否则便让钟嬷嬷带了他们一直在外面住,决不许踏进盛京半步!”
阮道林又是恭声应了,四皇子这才冷冷冲庄敏县主扔下一句:“你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孩子,你都不心疼,那本殿下自然也不会心疼,反正他们的命都是本殿下给的,也不算犯了人伦。”拂袖而去了。
余下庄敏县主看着他主仆二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以内,半晌方似被人抽走了浑身的筋骨一般,软软瘫倒在地上,闭上眼睛,任眼泪横流起来。
她当初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去找宇文承川告密啊,就像殿下说的,宇文承川因他的缘故,早视她若仇人无异了,就算信了她的话,也不会自此就感激她喜爱她,继而让她将来成为皇后啊,她真是被猪油了心了,如今可好,不但母仪天下的梦想这辈子都实现不了了,还不是自己死,就得自己的一双儿女死,——她怎么就落到了这样的下场,她真的好后悔啊!
次日,茉心因水土不服病倒了的消息便在小范围内传开了,随行的一名低阶太医去瞧过以后,摇着头表示很不乐观,而事实也果然如此,茉心的病情当晚便又加重了,至第三日上,更是汤药都喂不进去了,终于于第四日凌晨时分落了气。
本来区区一个宫女病死了,就跟往大海里扔进一粒小石子似的,根本激不起任何水花。
可随着当日庄敏县主及她跟前儿服侍的另一个丫头也病倒了,症状与茉心还都如出一辙,四皇子方引起了警觉,不但立时将庄敏县主主仆隔离了,只派了四个婆子寸步不离的服侍,还让太医开了方子熬了药给自己殿内所有人都服食,并具本禀明了皇上,说在确保自己及自己殿内的人都没有染上病之前,自己殿内的上下人等都不出门了,每日的一应供给也只让人远远的投递进去即可,以确保不让病症蔓延开来,造成难以估量和挽回的恶果。
消息传开,一时行宫上下都有些恐慌,不过绝大多数人想着自己根本没与四皇子殿内的人接触过,太医也再三向皇上保证,九成九不是时疫,而是庄敏县主主仆朝夕相对,难免过了病气给彼此,大家也就渐次平静下来,以前怎么过活,如今仍怎么过活了。
四皇子自编自演的这场好戏能瞒过其他人,却瞒不过宇文承川与顾蕴,夫妻两个一得到消息,便知道四皇子这是要对庄敏县主赶尽杀绝了,虽这样的结果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依然觉得四皇子太过绝情,到底二人夫妻七年,还生了两个孩子,他就算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便放庄敏县主一条生路又何妨?毕竟事情已圆过去了,他也没受到多大的惩罚,只以后将她关起来,让她再不能兴风作浪也就罢了。
不过想起原是庄敏县主无情无耻在先的,亦不怪四皇子恨成这样,也就不觉得四皇子过分了,这二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倒是应了那句话“物以内聚,人以群分”,也幸好是他们做了夫妻,而不是男的娶了别人女的嫁了别人,不然可不就得多祸害两个好儿郎好女孩儿,乃至两个好人家了?
只可怜了他们的两个孩子,若这辈子他们都不知道真相也就罢了,一旦哪日知道了,也不知是该恨母亲的好,还是该恨父亲的好?想来唯一能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