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之下她也忍不住唰一声抬起头来。
此时医生拿了止痛针过来,孙姨娘将她的话抛诸脑后,只渴望地盯着医生手里的针,含糊不清地叫:“医生,医生,针,针……”
电光石火之间,康锦言劈手夺过止痛针,医生一怔,康锦言扫了他一眼:“打与不打,她都是一个死,出钱的是我,我说打就打。”
康老爷正要说话,康锦言已凑近孙姨娘:“你说,锦意是怎么死的?止痛针在我手里。”
孙姨娘不想说,可是太痛太痛太痛,痛得太久,已经没有了克制力,见到康锦言手中的止痛针,人动不了,眼睛直钩钩地似乎要伸出手来去抢,见康锦言盯着她,她嘶声说:“我说,我说,我把她从楼梯上踢下去的,我踢下去的……”
康锦言咬着牙问:“为什么?”
孙姨娘深吸一口气:“她在……客人面前……落……我面子,她……说……我是姨娘……”
她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康锦言已恨得满目是泪,继续问:“我妈是怎么死的?”
既然已经说出口,孙姨娘再顾不上其它,她的眼中只有康锦言手里的止痛针,她非常非常努力地说:“我……怕她在路上……拖累……我们逃……,因为……老爷……老爷不会不……不管她,我……我就跟她说……说……她会拖累你,会害死……你,所以……她最好自己……死……。啊……啊……痛啊……”
病房里除了她的痛呼嘶喊,再没有别的声音。
康锦言咬紧牙关,泪流满面,她紧紧握着拳头克制住浑身颤抖,她吞下哽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在火车上,是不是你把我推到难民群里?”
孙姨娘躺在床上疯狂地点头:“是……是……是我……”
康锦言伸手指着父亲:“你告诉我爸,为什么?”
孙姨娘:“康家……康家……是我和……敬业……的……”
康锦言再也忍不住,用力把手中的止痛针往墙上扔过去,随着孙姨娘一声绝望的狂呼,她笑了一声,字字如刀:“我要让锦意受过的苦,一分不少地还给你。我要你比我妈更痛苦地,一寸一寸地痛死。我要让你生也在痛,死也在痛,生生死死都在这活地狱里不得往生!”不再颤抖,不再流泪,她说得那般冷静,却让所有听着的人心生寒意。
她转向医生,满目通红:“不许给她止痛,如果你们敢给她止痛,我让人拆了这医院,拆了你家。”
康老爷早在孙姨娘回答第一个问题时就呆住了,听到后面,完全不可置信,震惊地看着孙姨娘,又看向康锦言,直到孙姨娘频频尖声痛呼,才让他醒过神来,见康敬业扑向康锦言尖声怒骂:“坏蛋,坏蛋,你欺负我妈!把止痛针给我妈!你个坏蛋!”忙一把扯住康敬业。
康锦言犹带着满面泪水,却冷冷地看着康敬业,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记耳光,直打得他甩脱康老爷的手,整个人侧翻在地上。
孙姨娘一声尖叫:“敬业!”
康老爷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再看着流着泪却眼神冷酷的女儿,竟出不得一声。
此际孙姨娘看着康锦言:“是你……是你……”
康锦言面无表情声音冷酷:“对,是我,我在石阶上扔了晒干的玉米粒。你以为我会容你安安生生地活着?没有人给我妈我妹公道,我自己来!”
孙姨娘剧痛了整整一夜,康锦言令人守着不许给她止痛,到后来孙姨娘痛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在床上一阵一阵地抽搐。康老爷虽然恼怒孙姨娘所作所为,却也实在看不下去,见康锦言一副完全不予通融的模样,只得强拉了康敬业避到另一间病房。
天明的时候,孙姨娘血浸五官,死在病床上。
康锦言命人将她的尸首扔到了乱葬岗。
过了一个月,史氏风光大葬,省城说得上名号的人家俱都来齐,场面非常隆重。
史氏无子,本应由康敬业披麻戴孝摔孝子盆,康锦言断然拒绝,周默自荐行孝子事,康锦言附行。
康老爷经孙姨娘之事后颇有些消沉,康锦言其实是恨父亲的,究其实际,若不是父亲的冷漠无视,孙姨娘怎么可能一手遮天,但这些年父亲对自己却又的确疼爱,便淡淡劝他:“爸你娶了杭姑娘过门吧。”
康老爷问她:“锦言,那些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康锦言默默地看着他:“告诉你,你会怎么做?你会相信吗?你相信了,会处置她吗?会让她以命抵命吗?”难道你没有责任吗?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康老爷怔住,他不是没有问过自己会如何处置的,大约……也就从此冷落了她吧,到底是康敬业的生母。
想起康敬业,康老爷说:“孙姨娘的确该死,可是敬业到底是你弟弟,你不该……”不该不许他披麻戴孝,否了他的身份。
康锦言看了看父亲,冷淡地说:“康敬业要是有血性有出息的话,日后定会来找我报仇雪恨;他如果不敢来找我报仇的话,那就是一个胆小窝囊废。无论他是哪种人,都不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更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康锦言不认这个弟弟。
康老爷欲怒,康锦言忽然问:“爸,你还记得锦意吗?”
你还记得锦意吗?
康锦言低声说:“妈告诉我,锦意刚出生时,虽然又是个女儿你有些失望,但还是很欢喜的,你说锦心绣口锦心绣口,咱们家女儿都占全了,所以取名叫锦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