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青春校园>琐碎的青春>第24章 人性

既然是服刑,那自然是接受改造,接受教育。可怜的李来福连自己的罪名都不知道,改造又从何说起,检讨书是经常要写的,自己的思想改造历程也时时都要记录。李来福不知道该记些什么,便只能写上一些:“管教对我很好。”、“今天的劳动使我受到了教育”之类的不痛不痒的话。好在监狱里从来也不注重他写些什么,甚至连很多管教人员,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被抓了进来。

五年的刑期过去了,李来福回到了村里,可是村里早已物是人非了。他的那个漂亮婆娘,早已在一年前便已去世,去世时连三十岁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家破了,人亡了,会计的工作自然也丢了。没有人会雇佣一个刑满释放犯做会计,李来福的生活陷入了风雨飘摇。

与其这样,还不如在牢里呢。在牢里至少还有口饭吃,虽然没什么油水,经常都吃不饱。

余家在村里依旧风光无限,余明龙的老子退休了,在家里享清福,村长的位置很自然的落到了余明龙的手中。

当然,这是选举出来的,农村基层干部那可全部都是选举出来的。

至少报纸上是这么说的!

不管人们愿不愿意,相不相信,反正选举出来的人就是余明龙。

手上掌握着权力,那么金钱自然是滚滚而来,至于怎么来,余明龙不说,人们自然不知道。短短几年间,余明龙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首富。那个时候,国家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不管白猫黑猫,能够抓到老鼠的自然就是好猫。作为创业急先锋,他还上了县里面的报纸,上了县里面的电视。

在电视里面,余明龙穿得人模狗样,面对着电视镜头,侃侃而谈,大谈他如何有钱,如何买了多大的一块地,如何建起了多么豪华的一栋大楼。以至于主持人不得不多次打断他的话,请他将重点放在如何创业之上。

如何创业呢?这可是个难题。

余明龙虽然拥有了如此大的身家,可是对如何创业这个问题他似乎并没有想过。在主持人的追问之下,被逼急了,他就冒出了这么一句:“反正钱就这么来了,你管我怎么创业的呢?”

这一期直播访谈节目,在县电视台的历史中,创造了一个最大的笑话。在电视台随后的热线电话里,观众的骂声将县电视台都给淹没了。

但无论如何,余明龙的财富摆在那里,没有人能够动得了。

余明龙春风得意,李来福自然就是穷困潦倒。

他没了工作,甚至连田地都没有了,作为对犯罪分子的附加惩罚,他原先的两亩薄田被没收,为了求生,他只能靠打零工挣钱糊口。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多年,直到他遇到了一位寡妇。

这位寡妇是从本村嫁出去的,可是丈夫死了,她就带着年幼的女儿回了娘家。李来福的遭遇她是知道的,对这样一个老实人抱有一份天然的同情。既然一个鳏,一个寡,那么就过到一起来吧。

幸福就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砸在李来福的头上。

虽然过到了一起,可是生活毕竟要延续。为了挣钱,夫妻两人在几年前毅然来到深圳,靠打工来养家,年幼的女儿要上学,就放在老婆的娘家来养,成了一名留守儿童。

这个女儿今年只有十二岁,虽然不是李来福亲生的,可是他却视若己出。小家伙聪明、可爱,特别是嘴甜,对着李来福爸爸、爸爸地叫着,叫得他的心都酥了。小家伙喜欢音乐,又喜欢跳舞,两人计划着,一定要送她去上一个艺术学校,培养一个小明星出来。

打工的日子虽然很苦,可只要有了这个希望,那么苦也是甜的。

夫妻两个都在蓝星工业区里打工,却不在一个厂。刚到深圳的时候,两人是在一起的,都是在鞋厂里面做普工,鞋厂的工资很低,也很辛苦,上班的时间也长得要命。后来比森玩具厂招半成品仓库保管员,恰好他村里有人在玩具厂工作,就把这个信息透露给李来福。凭着他会读会写会算的本事,居然就应聘上了。从此李来福就脱离了普工,做上了仓管,工资虽然没甚么变化,甚至比做普工还略少,却轻松了不止十倍。

工业区里的宿舍是不设夫妻房的,所以夫妻两人虽然天天能够见面,却从来没有住到一起过。这种生活,其实跟鳏寡差不了多少,别说现在不是在一个厂,就算以前两人同在鞋厂,两人也从来没有在一起住过。

不光他们夫妻是这样,工业区里数万打工者,深圳、广州、东莞等地数以千万计的打工者们,哪个不是这样?在紧张忙碌的打工生涯之中,人性,只能被压抑,甚至被泯灭。

工资高的,自然可以在外面租房,夫妻团聚,可绝大部分普工,有几个舍得花钱去租房?一个月辛辛苦苦赚几个钱,容易嘛?

像李来福这样的老夫老妻还好说,毕竟年纪大了,愿望没有年轻人强烈。可深圳是个年轻人的城市,百分之七八十的是四十岁以下的年轻人。你让他们忍,如何能忍?

所以在十元店里开房者有之,在野地里就地解决者也有之。

其中不乏合法夫妻因开房或在野地而被以某种名义处罚的新闻出现,而所谓的临时夫妻,也是这个现实下最新出现的畸形产物。

每当这种新闻出现的时候,有些人嗤笑,有些人气急败坏,道德伪君子们挥舞着道德大棒,见人就打,仿佛当今社会风气日益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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