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丰蜷缩在一间废弃的牛棚里,点燃了一根烟,沉默的抽着。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山林一片寂静,虽然参与围捕的人很多,但也相对分散,而且大家已经连续奋战了两天,高强度的搜山活动极大的消耗了人们的体力。可以这样说,有很多人是一边嚼着干涩的干粮,一边就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牛棚里非常黑暗,只有烟头的火光,一明一暗着,隐隐约约的映出他的脸。这是一张无比憔悴的脸,短短的两三天时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多岁,原本圆润的下巴,似乎瘦了一圈,原本干净的脸庞上,长满了胡茬,原本非常有神的双眼,此刻布满了血丝。在这几天里,他没有洗过脸,没有刮过胡须,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甚至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如果不是因为他原本比较健壮,此刻恐怕已经倒下了。
他没法睡,只要稍微闭上眼睛,他就会看见叶小倩满身血污、死不瞑目的样子,就会看见小宝那稚嫩的脸庞。小宝才几岁,他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要对他们挥刀相向,为什么母亲会大声呼喊,让他快跑,为什么父亲会追过来,狠狠地砍杀自己。他倒在村口的泥地里,再也无法起来。
聂丰当天搭乘最近的班机,却只能降落在省城。从省城到叶小倩娘家所在的县城,还得坐几个小时的班车。关键是飞机抵达的时候,已经很晚,根本就没有班车了。他只能在省城再呆一个晚上。
下了飞机没多久,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跟河南某地警方打过来的。他疯狂的拨打叶小倩的电话,给她发短信,似乎终于起到了一点效果。然而机主已经永远无法接通他的电话,回复他的短信了。
在电话里,那个警员核实了他的身份之后,问了一些关于叶小倩的问题,最后向他简单的说了一下凶杀案的情况。
那些消息犹如五雷轰顶,震得他回不过神来。甚至到最后,根本就没有听明白警员在说什么,他失魂落魄,整个人的灵魂都仿佛被人抽走了一样。
他不知道这个晚上是怎样过来的。他走在省城的街道上,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一夜,露寒深重,河南的气温跟深圳根本就没得比,更何况是晚上,用寒冷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刚下飞机就冷得直打寒颤。但他仿佛已经忘记了寒冷,身心都已经麻木,对外界的变化已经失去了知觉。
黎明悄悄到来,公园里晨练的人们慢慢增多,很多人都看见了聂丰坐在长椅上,双目空洞,无精打采。然而并没有人惊讶,流浪的人群每个城市都有,区别只在于那些流浪汉衣衫褴褛,而聂丰的衣服稍微干净一点。
伴随着太阳的升起,空气中渐渐有了暖意,聂丰飘散多时的灵魂,也慢慢归位。他仿佛才发现自己身处何方,才记起自己要去做什么事。
他拿出手机,想看一下时间,然而由于用得太多,电量耗尽,已经自动关机了。也好,那就关着吧,正好可以安静一下,好好的想一想,自己要做什么。
第一步,自然是要赶快去搭乘去某地的长途班车,这玩意,一天只有一趟,去晚了,又得等到明天了。
他摸了摸口袋,身上没带多少钱。本来是去野外烧烤,自然没带多少现金,钱包也丢在家里,根本就没有拿。幸好口袋里还有一张银行卡,是成子给的。有一万多块钱,足够花销了。
他去附近的自动取款机上取了点钱,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赶向长途汽车站。
他慢慢的沉静下来,悲伤已经过度,那就不再悲伤。他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思想,只想着尽快的赶过去,赶到她的娘家,赶到那个事发的地方。至于赶到之后,能够做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去想。
他沉默的上车,沉默的坐在班车上。他的眼睛看到了很多东西,但仿佛又什么都没看到。班车开动了,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窗外的风景呼呼的闪过。这里是中原大地,跟他以前见过的地方都不太一样。但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注意到。
下午一点钟的时候,班车到了某地县城。从县城到叶小倩的娘家,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但是班车得等到下午三点,他干脆叫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副驾驶座上,将地址报给司机,催他快走。
“某地啊,到那里要一百二。”司机是个青年男子,报了个价。实际上正常跑这一趟八十就够了。
聂丰沉默不语,眼睛注视着车窗外面,却明显没有聚焦。
“兄弟,你到底是坐不坐?”
聂丰转过头来,看了看司机,脸色是无比的冷漠。他摸出两张百元钞票,丢给司机。
司机心里面暗暗嘀咕:“靠,拽什么拽?有钱了不起啊?”
不过毕竟不能说出来。他发动车子,一踩油门,车子“轰”的一声冲了出去。
“兄弟,看样子你是外地的?”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搭讪道。
聂丰没有理他。
“咱们这个地方,人杰地灵,到处都是历史古迹。就是有一样,他妈的人太多了。”
司机显然是个话痨,并不管聂丰有没有应声,自顾自的说下去。从县城出过什么名人,有哪些好玩的古迹,到最近出了什么新闻,哪家女人又偷汉子了,唠叨个没完。县城要是建了博物馆,找他去做解说员绝对没错。
“嘿,哥们,跟你说个大新闻,昨天才发生的,保证你还没有听说过。我也是听远房表妹的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