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论胜败迹,人我暂时情。”
乃木大将苦笑着喃喃自语,挣扎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稍微一动,乃木希典就觉得下身一阵钻心的疼痛,疼的他龇牙咧嘴,紧锁眉头。看着腰一下被纱布层层包裹起来,不用医生说,乃木希典也知道自己什么地方不对了。奥地利射手射出来该死的子弹,什么地方不好打,偏偏打在作为一名男人,最有尊严的地方!乃木希典当时觉得两腿中间一麻,整个人马上晕了过去,现在想想,自己肯定成了中国人所说的“太监”。堂堂一名大将,却不能人道,这是多么耻辱的事情啊!
自从知道自己失去了作为一名男人的尊严,作为一名出自江户的武士,乃木希典决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提到“大将是太监”,不光说,就连想也不可以,可他负伤后一直昏迷到现在,和他在一起的第二大队官兵是全体玉碎了,可急救所里的医生护士却是知道的,还有外面的中国人,就算他们嘴上不说,心里总是要想着罢?如此丢脸之事,唯一解决之道只有一死。
听到第二大队全体玉碎的消息,第五师团在萨洛尼卡城内,岌岌可危,看起来将他们援救出来的希望基本上没有,乃木希典更是不想继续活下去了。他是男人,死要死的有尊严,决不容许任何人对他说三道四。按照日本习俗,人只要一死,以前所有的罪孽都将不复存在,人们只会怀念他的好处,死,是洗刷耻辱最好的办法。
在明治天皇去世的时候,乃木希典就已经想追随天皇而去,只是当时日本实在太弱小,乃木希典对国事放不下心,一犹豫,这才没有死成。现在不同了,现在他就是还惦记着国家强盛,也只能自决,何况乃木希典相信日本最后必然取得胜利,经过这场战争,未来的日本想必要比以前强盛起来。这时候死,已经不再让他犹豫。
本质上来说,乃木希典是名很传统的日本武士。自杀有很多种方式,有人喜欢烈火中永生,有人爱好“我自横刀向天笑”;怕死者可以吃大量安眠药;想体验急速快感的可以找个高点悬崖,向前一扑自由落地;如果有自虐倾向的,大可找棵歪脖树搭根绳子即是;军人自杀吗?陆军出身的很乐意用最后一颗子弹替自己送行,海军当然是愿意投奔大海母亲怀抱了。至于日本武士,切腹自杀是最光荣的死法,那可是日本国粹!
躺在病床上的乃木希典就在考虑如何将切腹演绎成一种绝对唯美的艺术,要通过切腹,唤醒大日本军队士气。
***
湿热的空气让人觉得下一秒种自己就要窒息,徐永晋烦躁地扯了下军便衣,该死的汗水让衬衣与后背粘在一起,湿溻溻的,再加上汗水蒸发留下的盐渍,滋味如何只有徐永晋自己才明白。
用不着抬头看天,天空连一片最薄的云团也没有。要知道,这里是萨洛尼卡,外面就是浩瀚的海洋,按照徐永晋理解的自然法则,天热的时候,海水蒸发的水汽应该聚集在自己头顶,遮挡一下炽热的阳光。很可惜,至少今天,自然法则没有按照徐永晋想的去做。
徐永晋拭了把脸上被烈日灼烤流下的汗珠,手下意识地伸到脖领处,在下一秒又垂了下去。他是一名军人,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军官,虽然在酷热并且潮湿的地方,扣上的风纪扣让脖子感觉被什么东西勒着,要窒息了,极为不舒服,可他还要服从纪律——小小的军纪扣,能体现出一个国家军队战斗力如何。这句话在入伍第一天起,教官就一再在他们耳边重复。
无意识地摆动双臂,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徐永晋沿着胜利大街朝市政厅走去。
胜利大街原来当然不可能叫这个名字,至于叫什么,徐永晋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入城后,城市中心原本最繁华,现在只剩下残墙断桓满是瓦砾的街道就叫胜利大街了。
这条大街是为了庆祝解放萨洛尼卡,被士兵们(军官在事后很乐意采纳了那些大兵意见)改了名字。整个萨洛尼卡所有的街道都改了名字,市政厅前面和胜利大街交错的另外一条原商业街现在叫解放大道,沿着海边那条港口公路成了小原公路(为了纪念解放码头的第五师团师团长小原传中将),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劳合街、沪生路、贝当巷、天皇广场……等等等等,都是为了纪念各国当代著名人物,也不管萨洛尼卡人是否喜欢,先叫了再说。
不光有解放大道、胜利大街,还有一条叫好莱坞大道的,现在就在徐永晋前面一个路口。
还没走到路口,从那条冷僻的小巷子里传来一阵喧闹的爵士乐。可以看到成群结对的“牛仔”们呼啸而来,一个个又搂着涂脂抹粉的日本女人,头重脚轻穿过路口向对面更加偏僻的巷子里溜去。街道上戴了白色钢盔,肩膀上缠着一条臂章的宪兵为数不少,只是这些中国的、英国的、日本的、希腊的宪兵看到那些牛仔,一个个只能皱皱眉头,转过身就当自己没看到。法国宪兵看到这些人,两只眼睛却显露出他们很是羡慕那些牛仔。
这些牛仔都是美国人,要知道,美国还未正式参加东半球这边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战争——他们自己正在美洲与小丑黄尔打的不可开交,不知名的墨西哥虽然打了不少败仗,黄尔的胆子让中国人嘲笑不已,事实上美国到现在也没把这个罪魁祸首绳之于法。卡洛斯;黄尔打仗不行,逃跑时候他比狐狸还要狡猾——这时候在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