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领数百人偷袭冒丹,反而手下之人全部遇害,阿古一人有幸生还,回来之后,他与阿斯一同用过一回膳。
此番,阿古便同上回那般,与阿斯相对而坐。阿斯命人斟酒,与阿古喝了一杯。
阿斯不着痕迹地道:“阿古,自你受伤回来之后,话也少了。近日忙碌,我无暇顾着你。现下得空,你可与我说,是否还经历了别的事,以至于如此寡言。”
阿古看了阿斯一眼,喉头动了动,却未言。
阿斯却在心头做着判断。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而实际上阿古素来不大说话,只在献计献策时开口多说几句。
当初他认为阿古这寡言的性子乃是多年漂泊无依所致。他因此还颇有感慨,对阿古极是怜悯。而今夜,他说这番话只为试探,看他是否会为自己辩解。哪知他一言不发,与从前的性子无二。
不过,提到献计献策,从前的阿古也献了一回策,便是在未反冒丹之时,领那几百人绕道大周北疆,偷袭冒丹。这计策是失败了的。他从未觉得阿古能以“智”来评价。而如今,阿古几番计策可谓是算无遗漏。
阿古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阿古,却比从前睿智许多。阿斯一时无法判定真假。思及路远所言,他先要确认阿古戴面具是否真是因为毁容,而非用面具遮掩另一张脸,掩人耳目。
他看向阿古,阿古正兀自喝酒吃菜。他犹豫片刻,终又言道:“你受了重伤毁了容,可否将面具摘下,让我看看到底有多严重。我好差人去寻医者。”
阿古摇头。
这摇头似拒绝,又似阿古对毁容这事讳莫极深,不愿提及。
他这般态度,阿斯心头有火,“我是你阿兄,你还怕我瞧见不成?给冒丹之母治病的那个医女不是还在么,听闻她医术高明,我派人去把她掳来,给你治脸。因此,我今日定要看看你的脸!快把面具摘下来!”
“阿兄勿恼。我实在不愿人看见我这张脸。阿兄若执意如此,我只好离去,寻一处无人之地住下。届时,再无人嘲笑我这张脸了。”阿古终于开口。
阿斯皱眉,“我让你摘下面具,非是要嘲笑你的容貌。”
阿古淡淡道:“我认为就是如此。”
阿斯一时哭笑不得。不过,他如此坚持不摘下面具,是否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阿古又道:“我听到了一些传言。阿兄便是因着那些传言才要我摘下面具吧?阿兄如此不信我,要折辱于我,还不如放我离去。我与阿母告别之后,将永不回来。”
闻言,阿斯竟不知该如何应对,阿古这般看重颜面,竟以人窥视他的“丑颜”为辱。是否真是自己多心了?他心中不痛快,可阿母才与他相认不久,他不能不顾及阿母,不能不顾及兄弟情分。
阿斯咳了两声,笑道:“我非是信了那些传言。既然如此,我不再提此事。今夜,我们兄弟二人只管喝酒吧!”
阿古点头。两人只饮酒,不再言。
路远一直等在外面一处隐蔽之处。约莫一个时辰,终于看到阿古出来了。而那阿古戴着面具,仍与平日一般无二。不知大王可曾见过阿古的容貌了。待阿古走远,路远去见阿斯。
“大王,如何了?”路远一进帐便迫不及待地问。
阿斯摇了摇头,心绪混乱,不知如何与路远提。
路远跟随阿斯多年,对阿斯也有了解。他们的大王,赤狄的首领,有一个弱点——不合时宜的顾虑心软。路远当下便猜到他并未看到阿古的真容。
“如此,我们只得用第二个法子了——取阿古与大王母亲之血。”
“我阿母的血好取。而阿古的血要如何取才不会被发现?”
路远早有准备,“大王可还记得,阿古心仪一名女子?他有一回喝醉了酒,还对那女子动手动脚。我们便派那女子前去伺候。”
“你都怀疑了阿古不是从前的阿古,他又怎会让那女子亲近?”阿斯道。
路远笑,“他若不与那女子亲近便更说明他有问题。不过,那女子的容貌姿色都是上等,许多男子都喜欢她。无论阿古是真是假,美人在前,他又怎能控制得住?如此,让她取一点阿古的血,还不容易?”
“只是,那女子并不喜欢阿古。如今阿古又有一面狰狞恐怖的面具,只怕她更不喜。”阿斯是知晓阿古心仪的那名女子的。
“大王有令,怎能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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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回了营帐后便歇下了。因为饮了酒,不多时便睡着了。
然而,不过一刻,他骤地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夜。有人进来。那脚步声虽轻,却逃不了他的耳。
他又闭了眼,不动声色,由着那人缓缓靠近。
须臾,那人已至他榻前,随之而来的是女子清香的气息。一只柔软的手附在他胸膛。那只手还欲动作,阿古霎时将它捉住。
“何人?”
一声沉喝将韦婼吓了一大跳,欲缩回手,却被他用力握着。她“嘶”了一声,娇嗔道:“疼。”
阿古将她的手丢开,“你是韦婼?”
韦婼本就不喜欢阿古。她此番不过是奉命来此。然而,即使再厌恶他,此时也得柔声回道:“是啊。你从前都叫我阿婼。”
阿古下榻,点燃灯。借着灯光,他瞧见榻边的女子衣衫不整。他转身,取下壁上的一件披风,朝她扔过去,罩在了她身上。
韦婼捏着那件披风,也朝他看去。见到那张面具,又是大骇。方才在黑夜之中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