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衙门里,楚千岚一边翻阅着刑部尚书交给他的公文,一边淡淡道:“既然证据不足,将人释放了便是,大人为何还为难成这般模样?”
刑部尚书季大人长的圆圆白白,看起来就一团和气。此时他脸上却没有挂着招牌的和气笑容,反是苦着一张脸:“虽说没有证人亲眼看见疑犯行凶的过程,但众人都是听见惨叫后,看着疑犯慌慌张张从船上逃出来的,如今苦主天天跑到衙门来要求结案,可大长公主府却坚持疑犯没有杀人,没有人目睹疑犯杀人就不算是真正的人证。如今这件事闹的……”
他顿一顿,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殿下,原本下官也不敢惊动您,只是如今这两方胶着,下官实在不好判啊,还请殿下拿个主意。尽早将这案子结了吧。”
楚千岚“啪”的一声将公文丢在案桌上,笑微微的瞧着一团圆圆的刑部尚书,“季大人都不好判,我又有什么法子?”
“这案子到底关系到大长公主,关系到皇家名声,下官也不好胡乱判,此事,还得殿下才能做主。还求殿下体恤下官,早日将此事结了才好啊。”
“既然季大人求到了我头上来。我若不出面,父王那里也不好交代。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的接了吧。”楚千岚看够了白圆胖子不住抹汗的滑稽模样,这才淡淡的开口应承下来,“疑犯你们可审了?”
“自是审过的,只是,他拒不承认自己杀人,鉴于他的身份,也不好对他上刑。”季大人见楚千岚将这烫手山芋接了,立时长长的松了口气。
楚千岚便起身,漫不经心的掸了掸根本没有半点灰尘的衣袍,“既然如此,那就少不得再去刑部大牢探探咱们这位身份尊贵的疑犯了。”
其实这本来是一件并不难办的凶杀案,两个年轻公子相约去花船喝花酒,谁料酒喝得多了。又都同时看上了一个船娘,趁着酒兴,一言不合就动上了拳头,其中一个被另一个打死了。连船娘也被打死了。行凶的人从花船逃走时,许多公子哥儿都看到了,但偏偏行凶的人,是大长公主的儿子,大长公主认为,虽然他的儿子是从船上出来的,但到底是不是她儿子杀了另一个公子哥儿以及船娘,却是谁也说不清的,她甚至说道,许是船娘与受害者起了争执,两人互殴致死也是有可能的。
刑部上上下下没人不怕这胡搅蛮缠十分护崽的大长公主,但是,受害人也不是一般出身的啊,其祖上乃是跟随先帝建立过丰功伟业的定国大将军,先帝亲自颁发的丹书铁劵还供奉在其祠堂里呢。
想草草结案吧。受害人家不同意,想审个仔细好定罪吧,大长公主又不同意,怎么办?刑部尚书头发胡子都要急白了,正不知道这脑袋上的帽子保不保得住时,三皇子传了话下来,令他将这烫手山芋交给七皇子。他简直就像听到了这世上最美妙的福音,原还以为七皇子定然不会这么痛快的接手下来呢。
随着楚千岚往刑部大牢去的刑部尚书又擦了擦汗,还好这烫手山芋算是交出去了。
大长公主下嫁到长信侯府,膝下所出就王信义这么一根独苗苗,因而当楚千岚与季大人到了大牢时,正听见王信义一声高过一声的在喝骂。
“个小杂碎,让你给大爷好酒好肉的送来,你他娘的送的这是什么?”
“小娘养的,敢这般慢怠大爷,等大爷出去了,有你好受的!”
“季忠你这死王八,还不快把大爷放出去,你就等着丢你的乌纱帽吧!”
……
被骂成死王八的季大人嘴角狠狠一抽,却苦笑着看向眉头微挑的楚千岚,“这王公子进来几天,每天都这般精神抖擞,惊到了殿下吧?”
三皇子交代了,最好能让七皇子重办了王信义,叫大长公主彻底恼了他才好。
楚千岚没理会他,隔了几步远的距离打量那蹲了几天大牢却依然神清气爽的王信义。此人容貌倒是上佳,然而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不但没有显出应有的fēng_liú来,反倒因为时常面露凶狠的缘故而破坏了这双桃花眼本该有的fēng_liú气度。
他并没有穿着囚衣,身上衣裳亦是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来,必定是有人天天给他送衣裳来更换。目光一转,便落在他身后那张床上,寻常囚犯睡的稻草床,到了他这里,却硬是换成了锦绣华帐,楚千岚瞧着那绫罗锦绣堆出来的床铺,勾唇笑了笑。亚双大技。
季大人暗暗观察他的神色,见状也跟着苦笑一声,低声说道:“大长公主就这么个宝贝疙瘩,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的,这些天几乎是隔两个时辰便有人送东送西的过来,狱卒也不敢拦着----您瞧那位王公子,哪像是囚犯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作威作福罢了。”
听得出来,这季忠对王信义的意见是很大的。
中气十足喝骂了半天的王信义停下来,惬意的喝一口小酒,这才看见楚千岚与季忠正迎面走过来。他也是见过这位七皇子的,立时翻身站了起来,顾不得理会季忠,满面笑容的迎着楚千岚道:“哟,这不是七殿下吗?怎好劳动七殿下来看我呢,你看这……这也没法招待您啊。”
“表哥太客气了。”楚千岚客气的冲他笑了笑,“我如今在刑部做事,听说表哥惹了点麻烦,特地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这里头的人,没给找表哥麻烦吧?”
他一副“大家都是好兄弟”的态度,令原还有些紧张的王信义立时放松了下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