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昕娘在他的眼眸中,看到手足无措的自己。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却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让你失望了,方琰。伯玕?似乎是第一次听到。我并没有想起什么。我不是神仙,不能起死回生,不管是上次那车夫的血尿的儿子,还是今日食肆里中毒之人,他们都没有死,所以才能醒过来。”沈昕娘淡然说道。
方琰眯起眼睛看她。
“人不该奢望,并不可能的事。”沈昕娘看着他,“多谢你提醒我,我的过去,我自然会找回。”
“我可以帮你。”方琰忽而开口,声音里已经没有适才的威压,却依旧好听的让人从耳朵愉悦到心头。
“我并不需要你帮我。”沈昕娘摇头,“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给不了你什么,所以,不能欠你。”
“你是我的小妾。帮你,理所应当不是么?”方琰声音里有几许暖意。
沈昕娘却理也没理他,便迈步出了满是他气息的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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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嘱了布行的女掌柜派人守夜。
可天不亮,便有女工寻到食肆。
丹心昨夜忙碌太晚。宿在了雅间没有离开。
一大早的便被女工的哭声吵醒。
“不晓得哪里能寻到东家……这可怎么办呀?如何向东家交代?”女工哭哭啼啼的向食肆掌柜说着。
丹心从楼上下来。
掌柜的立即看着她道:“丹心姐姐,您是东家的贴身丫鬟,出了这种事儿……您看,还是早些让东家知道的为好吧?”
丹心一愣,昨日食肆被人诬陷,今日布行又出事。
果真流年不利?
女工扑上来哭诉,丹心被她哭的心烦意乱,险些从最后两阶的木楼梯上摔下去。
“行了,你先别哭。掌柜的备车,我回去告诉娘子!”丹心虽心头凌乱,却学着沈昕娘平日里的沉稳淡定,指挥着众人道。
丹心急匆匆赶回,沈昕娘便知道定然是又出了事。
放下用了一半的早饭,起身带着丹心金香离开齐王府。住在齐王府最大的好处。大约就是这里没有人限制她的自由。
哪怕清晨一大早的,她想走就走。府中家仆手脚麻利的套了车,连一炷香的功夫都不到。
虽已经有所准备,但看到被烧的几乎毁了大半布行染坊,丹心和金香还是忍不住惊叫出声。
沈昕娘面色平静,熟悉她的丹心,却从她身上察觉到深深地不悦。
“娘子……”丹心想要安慰她,可此时说什么话,都显得苍白。
这是娘子的嫁妆啊,是夫人留给娘子的傍身之物,和念想啊……
娘子前些日子还兢兢业业的在研究染料,认认真真的教她厨艺。
可食肆被人投毒,布行又被烧成这个样子……
丹心看着灰烬中的残垣断壁,焦黑的房梁。灰烬中分辨不出颜色的布匹,鼻头酸酸的只想大哭一场。
她只是个丫鬟,尚且如此难过,娘子心中,只怕是更难受吧?
沈昕娘下了马车。
站在烧剩下的墙垣边上的女掌柜,灰头土脸的带着几个女工走上前来。
朝着沈昕娘噗通就跪了下来。
“娘子……我对不起娘子……卖了我也不够赔娘子的……”
女掌柜呜呜痛哭。
她身上的衣服也有烧毁之处,脸上黑黑的灰,此时一哭愈加狼狈。
“我叫你派人值夜,你做了么?”沈昕娘连幂篱都未带。
女掌柜垂头跪着,连连点头道:“派了,原本是派了两人的,一人守后院,一人守前头,守后头那人不知何时睡着了,睡得死,火烧起来了,还是前头的庆嫂子发现的……我该亲自守着的!是我对不起娘子!”
“既然我交代的,你做了,你又有何错呢?”沈昕娘抬手扶她起来。
女掌柜受宠若惊,不敢置信的抬眼,这一抬眼,便看见沈昕娘那一双漆黑漆黑恍如深渊般的眼睛。
她手一抖,险些没站稳又跪下去。
“可有人受伤?”沈昕娘问道。
“没有没有,火烧起来的猛,火势大,幸而前头守着的庆嫂子机敏,若非庆嫂子大叫,她们只怕都被呛晕在屋子里逃不出来了!”女掌柜心有余悸的说道。
“钱财身外物,人没事就好。”沈昕娘话未说完。
旁边就有叫嚷声传来,“你说的轻巧!钱财身外物!火是从你家布行烧起来的!是你们不谨慎!如今殃及了邻里!你一句‘钱财身外物’就推脱干净了?想得美!”
·
一个半大的小娘子上来就要撕扯沈昕娘。
被金香一把隔开。
“哟!烧了我家铺子不说,还要打人啊!有没有王法了?!有没有天理了!这可是天子脚下呀!”小娘子顺势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她个头不高,嗓门儿可亮得很。
清晨时光,东市还未热闹起来,她这么一嚎,能传出老远去。
本就心烦,被她这么一哭嚎更是烦不胜烦。
“谁打你了?是你上来就动手动脚的!你到恶人先告状!”丹心掐腰和她吵。
沈昕娘垂眸看她。
小姑娘身上的衣服,也有烧过的痕迹,巴掌大的小脸上,也是一道道的灰。
染坊后头临着的铺子,趁着风势也被烧去了大半。
“你们打不打人先不说,火是从你家铺子里烧起来的!烧到了我家----”小姑娘正叫嚣,抬眼瞧见沈昕娘正低头打量她的一双眼睛。
黑漆漆的眼睛,恍如两个吸人的黑洞,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