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昕娘微微蹙起眉头。
众人见沈尚书前来,官场中的人,自然认得沈尚书,更是知道他乃是齐王妃的父亲。父女相见,外人在场自然不好。严侍郎连忙躬身退走,严侍郎身边跟着的随从帮手也都跟着出了院子。
贺先生摸着飘逸到胸前的白胡子。抿了抿唇道:“娘子可需老朽留下?老朽可不是那迂腐之人。”
言外之意,不会一味的秉承愚孝,更知不孝者三者,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
沈昕娘客气一笑,“多谢贺先生,不必麻烦先生。”
贺先生便也没有坚持,带着草堂书院里的人,出了院子。
沈尚书走上前来,院中已然没有了外人,沈昕娘身边站着的也都是王府里的亲信之人。
他拱手道:“见过王妃,请王妃的安。”
“不知父亲何来‘王妃难得一见’之言?父亲寻我作甚?”沈昕娘淡然问道,并未有见面就横眉冷对的不待见,自然也并没有什么热切亲情。
沈尚书并不奢望什么,闻言只是直起了身子。哼了一声道:“你仗着王爷宠你,我自然不敢在王府里多说什么,今日既然在草堂书院遇见了,我便要好好说说你娘家里的事!”
沈昕娘嗯了一声,“今日我心情不错,父亲若并非蛮不讲理,我倒是有耐心听一听父亲想说什么。可父亲若还是是非不分,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凭白浪费。”
“你……”沈尚书瞪眼,晓得她十分有手段,且齐王是真的宠她无边,便只好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既然在草堂书院。如此能当家做主,怎的不让你的弟弟们好好在书院里读书,弄着劳什子的旁门左道做什么?还引逗得他们竟不学习,专门练起了功夫?如今太平盛世,好好读书才能为朝廷效力,成为朝廷栋梁,成为有用之才,学功夫。只会逞匹夫之勇,有什么大出息?”
他虽十分气愤,但此时还算清醒,知道如今这大女儿绝对不是他能拿捏的了的,说话语气还算客气。
沈昕娘颇为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读书是有用,习武亦有用,这世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用处和用意。父亲不当用自己的眼光片面的看待任何人,任何事业。若没有将士们守卫边疆,没有先祖们能征善战。焉有我如今太平盛世的大梁?”
沈尚书还未反驳。
沈昕娘便又道:“更可况,大梁如今虽算得富足。却绝非太平盛世,外邦觊觎大梁富足,倘若大梁没有强有力的军将武器,便只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而已。突厥为何连年侵犯我边境,却不能杜绝?不就是因为突厥兵强马壮,骑兵强盛,而我骑兵不足以匹敌么?倘若大梁满足于如今的国力,重文抑武,那要不了多久,便再无强将,边疆不守,任人鱼肉了。到那时,男子汉大丈夫,进不能上阵守家卫国,退不能挥剑保妻护子,甚至手无缚鸡之力,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父亲仍然觉得,读书是唯一重要的事么?”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沈尚书寒着脸说道。
沈昕娘轻笑,“父亲真的觉得,我所说,没有道理么?”
沈尚书张了张嘴,却呐呐发不出声音来。正要板了脸,再从旁处开口辩驳,却忽闻少年儿郎欢快的声音,从偌大的柿子树后头的月亮门外传了进来,“姐姐,大姐姐……”
三个少年笑容满面,欣喜不已的飞跑上前,各自手中握着一柄漂亮的长剑。瞧见沈昕娘的时候,三人笑的十分畅快,可还未近前,就发现了站在一旁的父亲大人。
三人登时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霎时间不见,年纪小的儿郎立时躲在两个哥哥的身后。两个年级稍大的,也抿着唇,似有些惧怕,又有些抵触的看着沈尚书。土协尽划。
“你们……”沈尚书抬手指了指三个儿子。自己是他们的爹,是他们最亲最近的人,可有多久他都没有见过儿子们在自己面前,笑的那般欢畅了?多久没有见过儿子们期待见到自己,如适才唤着“姐姐”时候,那般迫不及待了?
自己才是这世上对他们最好,最不藏私的人。可如今,他们回报自己的是什么?是疏离,是冷漠,是抗拒,是排斥……对他们这个根本没有相处多长时间的姐姐,却是这般的亲近?
沈尚书不由侧过脸来,深深的看了沈昕娘一眼。他这大娘子,自打从吴兴回来,就不动声色的改变着这个家的一切。朱氏死了,沈五娘被送回吴兴去,沈四娘和她亲近,安姨娘如今也越发有气势有风度,曾经那个软弱怯懦的安姨娘一去不返。如今连同她在家中几乎没有过什么接触的郎君们都开始和她亲近了?
她这是要做什么?自己还是不是沈家的一家之长了?
“爹爹!”哥哥们挡在前头,拱手行礼。
沈尚书冷哼一声,“不好好读书,我送你们进草堂书院,就是为了让你们整天在这里不务正业,舞刀弄枪,乱跑着玩儿么?”
“爹爹,我们不是不务正业,我们乃是通过了考试,被草堂书院正是录取的!”年纪最大的四郎说道。
沈尚书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录取?这算得什么录取?”
不等郎君们回话,沈尚书立时转过身来,看着沈昕娘道。
“你怎么改革草堂书院,我管不着,你究竟有多大能耐,多大权势我也不问。我的儿郎,断然不能给你当枪使!我对他们乃是寄予厚望的,他们得好生读书,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