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娘讪讪一笑,“姐姐回来的样子,实在有些吓人。姐姐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那般难看的面色,还从未有过。”
沈昕娘缓缓点了点头。“没事了。”
沈四娘舒了口气,“姐姐没事就好。”
她果真像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了,捡了喜欢的点心用了几块。
丹心做好了饭菜,食案抬上来,她又认真用饭,所用饭量,倒是和平常也没什么差别。且她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莹白无瑕,只是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总透着清冷的意味,较之以往。更加让人不敢亲近。
金香去了很久,才将她要的东西买齐。
“店家说这朱墨是上好的朱砂所制,只是这黄纸有些糙。”金香将东西摆在沈昕娘面前,“娘子瞧瞧这桃木。东西市两市。婢子跑遍了,这块是最好的。”
沈昕娘嗅了嗅朱墨。看了看黄纸,最后拿起桃木,仔细看了看,“尚可。”
金香闻言有些轻快,“娘子用这些东西做什么?”
沈昕娘半晌没有说话。
金香紧张的以为自己是不是问错了话,又勾起娘子伤心事的时候。
却见沈昕娘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来,“杀人。”
肃杀而冰冷了两个字。被她这么轻缓漫不经心的吐出来。
却让人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战,金香丹心,和沈四娘都瞪大眼睛看着她,娘子从眼睛好了以后,怎变的比以前更看不透了呢?
三人不由忧心忡忡。
沈昕娘倒是认真的忙活起来。
她郑重的沐浴更衣焚香,还朝八面四方行礼,作罢这一切,才拿过黄纸,将黄纸裁成统一的大小。又不假旁人之手,亲自调研朱墨,掺入灵泉水研磨。
用狼嚎沾满墨汁,在黄纸之上,画出复杂却不明其意的符号来。
两丫鬟和沈四娘守在一旁,寸步不离,却也不敢上前打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一连写了好些个黄纸,手似乎都有些酸了,精神力也消耗一空,才停了下来。
将黄纸晾在翘头案上,待朱墨晾干,又一张一张收起,贴身放着。
“娘子不是中邪了吧?”金香惊恐说道。
丹心伸手狠狠拍在她脑袋上,“你才中邪!你一家都中邪!”
金香皱眉揉着头,“我家就我自己了。”
丹心呸了她一口,“平日里嫌我不会说话,你会说句人话么?”
“我,我是担心娘子,娘子这样,你不担心么?”
丹心抬眼看了看娘子立在翘头案边上,娉婷的身影,眉头紧蹙,“还真是担心呢。”
沈昕娘怪异的举动并没有停下来,写好了符箓,又开始削那桃木,不必划线计划,她心中似已经有了模子一般,一下下,用锋利的短刃削着桃木,动作快得很。
“娘子,让婢子来吧,婢子有劲儿!”金香连忙上前,这短刃锋利的很,娘子再伤了自己。
“不用,得我亲自做才行。”沈昕娘缓缓说道,“桃木有灵性,认人的。”
“啊?”金香一愣,担忧的抬眼,“娘子,您没事吧?”
沈昕娘淡淡开口,“没事啊。”
“你想做什么?”忽然而来的声响,将金香吓了一跳。她发觉自己这些天尤为容易一惊一乍,原先的沉着稳重都被狗叼走了了么?
她侧脸看去,只见王爷颀长玉立的身影,正站在院门口,目光落在削着桃木的沈昕娘身上,似深幽悲切。
金香揉了揉眼睛,悲切?她怎么觉得自己从王爷的眼神里看出来了悲切?一定是眼花看错了吧?
揉完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王爷已经到了近前。
“都退下。”他沉声开口。低匠投技。
金香只好弯身退走。和丹心沈四娘等人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打扰。娘子就是从王爷那儿回来,变成了这个样子的。所谓解铃还需系令人,能让娘子恢复正常的,也只有王爷吧?
“你在做什么?”方琰握住她正在削着桃木的手。
“放开。”沈昕娘冷声说道。
“你想去找虞泰报仇?”他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问道。
“我叫你放手。”她抬眼看他,清冷的眼眸,仿佛裹着刺骨寒意。
方琰手一松,她的手便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他府上豢养着几百武师好手,他出门所带护卫从不下百人。他手握的重兵就囤积在长安城外军营。更不消说他本身功夫就已是深不可测。”方琰垂眸看着她说道,“冲动杀不了他,他身边亦有道士方士,你没有任何优势。”
沈昕娘并没有停下手里削着桃木的动作,闻言也不理会他。
方琰有种拳头落在棉花里的无力之感,“若轻易就能杀了他,我会等到现在么?你以为,我不想让他死么?”
“你还有要顾及的人和事,我却了无牵挂。”沈昕娘终于开口,抬头看他,“我师父死了,我的师兄们,师姐们,师弟师妹们,都死了。灵山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如今的我,只有一件事,就是报仇,让他生不如死!”
她语气缓缓,并不迫人,说话时神色也是淡淡的,并没有咬牙切齿,可话音无形的有种迫人的味道。
方琰眉头紧蹙,低眉看着她,“掌门人留下你,必然是拼尽了全力的。若非如此,虞泰又岂能伤他分毫?他用自己的性命,保下你,就是让你奋不顾身为他,为灵山报仇的么?”
“你别提我师父。”沈昕娘低头说道,“你不配。”
方琰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