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定睛一看,就见浅绿色的水里面一张泛着黄白色光泽、就跟泡抽了的腌萝卜似的的女人脸上下浮沉,又密又长的头发在水面下随水流不断飘荡,就像一团团的水草。|纯文字||
那张女人脸在看了我几秒之后,慢慢地翻滚着沉入水下,我就看见一袭黑色长袍在水里慢慢地变小,最后完全融入光线照射不到的漆黑寒冷的河底。
我的脑海里迅速闪现出在乌日根家看到的那个黑衣女鬼,它们应该同是害得乌日根家破人亡的水鬼一族。
这时,船体下突然传来非常嘈杂的声音,就好像有密度很大的鱼群从船底下有过一样,以至于连船身都开始微微震动。
“咋回事儿?地震啦?”我扒住船帮,伸出脑袋徒劳地向往船底下看,结果自然是毛也看不清。
老魏头儿一把拉住学我的样子、也想探头往下看的沈涵:“别看,你不想要命了。”同时,对我喊道:“你别一惊一乍的,跟个没见过世面的林场老娘们似的。有乌日根在,你怕个吊啊。”
老魏头儿的话一下点醒了我,看来,那些水鬼跟乌日根之间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契约,只要是乌日根行船,就保全船人员的安全。难怪这唯利是图的老魏头儿会与跟乞丐、疯子差不多的乌日根交往,原来看重的是乌日根的这一手儿啊。
想明白了这一层,我原本惶恐不安的心也放下了,便开玩笑地对沈涵说道:“诶,你还真不能往下看,为啥知道不?哥告诉你吧,这下面,有食人鱼,还有专吃腐尸的蝲蝲蛄,它们要是看到你这细皮嫩肉的美女,肯定色心大气,非得争先恐后地跳进来把咱们全包圆了不可。”
“去死吧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涵使劲儿瞪了我一眼,但也很听话地收起好奇心,老老实实地坐回了船舱里。
对于这一切,乌日根似乎茫然不觉,依旧静静地、一下一下地划着木船,好像发生的这一切很平常,就如同落日的余晖、水面的涟漪、静谧的河岸一样平常。
此时,木船已经驶入了一片河叉众多、水流湍急的水域,我们所乘坐的一叶扁舟漂浮在浊浪翻滚、暗黑如油的河面上,就像一艘裱糊的纸船,似乎随便一个很小的浪头,顷刻之间就可以让我们遭受到倾覆的灭顶之灾。
奇怪的是,我忽然感觉到木船在一点点上升,似乎已经脱离了河面。我忍不住从船帮往下面看了一看,如我感觉到的一样,青苔密布的船身真的离开了水面,就像悬浮列车一样在空气中滑行。
我又努力向船底部看去,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在托着木船滑行,仅看到几片迎风飞舞的黑色裙摆,间或还有一束束迎风飞舞、湿漉漉的长发,只是,长发上沾满了河泥和墨绿色的粘稠水草,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死尸的头发。
我缩回脑袋,规规矩矩地坐在船舱里,一言不发。
“看到了?死心了?瘪茄子了?” 老魏头儿看了看沉闷的我,冷冷地一连问了三句话,而后闭上眼睛,似老僧入定。
“诶,你看到什么了,怎么跟受了刺激似的?” 沈涵看热闹不怕乱子大,见我被老魏头儿刺儿了几句也不还嘴 ,就幸灾乐祸地问道。
“大人说话,小孩子能不能不要乱插嘴,弟子规没学过吗?”我知道沈涵她们这些小女生好奇心贼重,胆子又小,要是直接告诉她船底下一群貌似如花的水鬼正托着我们狂奔,最起码也得失声尖叫,搞不好就得“嘎”一下抽过去,那不是添乱吗?
“德行,脸都吓白了,还在那小母牛穿燕尾服,楞装大尾巴狼呐,切。”沈涵可不惯着我,一顿小锥子似的三七疙瘩话儿就把我造没电了。
我索性也学老魏头儿闭目养神,玩儿深沉,省得沈涵老是没完没了地挤兑我,聒噪我。
坐着“飞船”,我们有惊无险地闯过了那片险滩,当水势渐趋平缓以后,我们乘坐的木船再次落回到水里,船底下的嘈杂声也渐行渐远,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常态。
我回头看了看乌日根,他又开始挥动双桨,不紧不慢地拨动着平滑的水面,好像这一切跟他全无半点关系。
我和老魏头儿对这一切自然是心知肚明,只不过不点破而已。但沈涵对这看起来明显有悖常理的一系列事情明显的心生疑问,几次欲开口诘问,都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想来真是好笑,这些水鬼害得乌日根家破人亡,应属十恶不赦,可是,如果不是它们阴差阳错地与乌日根达成了默契,甘愿保护乌日根及其船上乘客的安全,我们今天可能就要遇上大麻烦了。
话又说回来,这些水鬼也是罪无可恕,情有可悯,它们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去地府投胎转世,只能靠抓替死鬼的下三滥手段为自己争取一个重坠六畜轮回的机会。生前即不幸溺水横死,死后又要承受无**回的苦痛,也难怪它们会如此热衷于寻找替死鬼了。
如果能从北部原始林区顺利回来,我一定为这帮水鬼打谯做场法事,超度它们被幽闭在河底的魂灵,以便早日投胎转世,也免得它们日后再盘踞河底,荼毒生灵。
这个念头一出现,我自己都不禁哑然失笑,他大爷的,这一阶段和胖子上山下海、战魔斗鬼的,我早就已经习惯于用一个标准的阴阳先生的思维去思考眼前的这些事儿,看来,我日后还真的只能是靠当阴阳先生来赚取长期饭票了。
木船继续前行,河道越来越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