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升“病”的七七八八,一直到过了上元佳节也不见好转,每日朝堂之上,众朝臣都觉得气氛极诡异。
堂堂一内阁首辅病了,作为陛下,难道不该言语问询一二?
可是仁兴帝并未这样做,一个字也没提。众臣私下皆议论纷纷。
这边仁兴帝未急,那边安升有些沉不住气了。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不仅仅是他个人脸面了,而是关乎他们整个安氏家族。
谁先开口,就代表谁服软,思来想去,安升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开这个头,否则,以后他们安家真的要大势已去。
狠下心来,安升当即上了一份言辞恳切却绵里藏针的辞官表。
仁兴帝拿在手中读了一遍,当即愤恨不已,扔在地上,还狠狠的踩了两脚。
“这是威胁朕呢!”
“谅朕不敢答应呢!”
“……”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登基以来,仁兴帝从未发那么大的火。
御书房内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贴身内侍守在身边。
德馨太后进来时,正见仁兴帝提笔发呆,周围一片狼藉。
悄悄的把洒在地上的折子拾起,德馨太后叹道:“哀家一直以为皇儿是个温顺和气的,没想到,脾气也这么大。哀家可从未见过呢。”
这打趣的语气,让仁兴帝哭笑不得。
见到安升的辞官表,德馨太后认认真真的读了一遍,叹道:“看来,终归是哀家给皇儿惹了麻烦。”
仁兴帝连忙温和道:“又和母后有什么关系,您别多想。”
“怎么没有关系?若不是这些年哀家瞎着眼睛一味的宠.爱隆圣,先帝与你,怎么会对安氏家族如此厚爱?”
爱屋及乌的道理,本就简单。
仁兴帝却不想让母亲伤心、自责。
“皇儿,其实,这没有什么难的。他既然要辞官。你就准了呗。”
“啊!”仁兴帝惊道:“母后,你可知,外祖是内阁首辅,受先帝重托。他心无牵挂的走了便罢,若是……那将一发不可收拾。”
用现在的话说,内阁首辅就像是除皇帝以外的众臣遥控器,一向德高望重,即便离开朝堂。那也可以“无线遥控”。
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噗……”德馨太后捂嘴笑了。
仁兴帝直瞪眼,都这个时候,母后居然还笑的出来。
“皇儿,哀家看你被气糊涂了。”
“你可知,在利益面前,没有多少人能真正的守住自己的本心,他们之所以能守住,是因为你给的诱.惑不够大而已。”
“母后的意思是……”
“对!哀家正是那个意思。他腾出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岂不符合大多数人的期待?但凡皇儿表现出一点点扶持他人上位的意思,你想。结果会怎样?或者,你只需找几个关键人,稍稍跟他们谈谈心,皇儿定会转被动为主动。再者说,万物皆会盛极必衰,新朝,本就该有新宠……”
“可是母后,如此以来,会不会混乱人心?”
“混乱人心?当然!要的就是这效果!皇儿,君恩难测。才是为王者正道。”
仁兴帝略略想了想,点头,“母后说的极是。”
“不,这不是我说的。只是这几天,我总是想起你父皇,还有他说过的话。从前,我很少在意,现在想来……”
算了,德馨太后鼻子一酸。说不下去。
……
安升洋洋自得的等了两天,没等来仁兴帝亲自探望,相请出山,却等来了仁兴帝的爽快答复,一个字,准。
当即,安升一口老血喷出,晕了过去。
醒来时,暮色沉沉,周围还有嘤嘤哭泣声。
一堆。
听着真烦。
老子又不是死了。
再想起仁兴帝那个准字,真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咬碎一口大黄牙。
狠!够狠!
果然是人不够狠!地位不稳!
轰走了众儿孙、媳妇,安升只留下安氏一人。
“霜儿,你明天就进宫,亲口问问你那个姐姐,问她还管不管我们安家的死活!”
“老夫自认这么多年,从未求过她什么,这次,老夫一定要好好的问问她,她到底要干什么!”
“别再跟老夫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话,从前她干的还少吗?陛下是她亲生,又是我们安氏家族护着他上位的,我就不信,我的女儿,是那翻脸不认人的人!”
安氏就等父亲这话呢,她早就想质问那高高在上的安尹雪,到底要做什么,无奈父亲不让随意行动。
憋了那么久,安氏当即应允。
第二日一大早,饭都没吃,直接驾着马车进宫了。
安氏手里有太后给的牌子,被特许随意出入宫中的。
寿康宫里,德馨太后听说安氏来了,不由得一笑。
“来的可真早。”
可见心里有多着急!
照着安升昨日的交代,到了德馨太后面前,安氏居高临下的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完了还不忘加一句,“这是父亲大人的意思。”
德馨太后低眉顺首的听完,认真道:“是女儿无能,让父亲受委屈了。”
这态度让安氏欣喜,不由松口气,“姐姐别怪妹妹无礼,昨日,父亲可是气的吐血。”
“啊,那父亲现在身体如何?我还是回家看看去吧。”
“不用,经过太医诊治,父亲现在好多了,姐姐,事到如今,让父亲挽回自己的颜面才是最好的良药。”
德馨太后心中冷笑。
面上叹道:“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