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解倪瑞轩内心的隐忍,以及卑微衍生的虚弱,在刘少堂目光下躲躲闪闪,面对刘菊妹言辞含含糊糊。( $>>>)盈月相信,他在自己家里一定能直起腰。
盈月没有忘记自己在他大喜之日,他晕倒时亲了他的唇,他是无知觉的,可是自己有知觉,回味如饴。
凡平时言行谨小慎微的人,太在意留给别人的印象,因而隐藏自身。
“去镇上吗?我的胭脂用完了,帮我捎点回来。”盈月柔声说。,
盈月说话是背对刘菊妹,没让她看到自己热切的目光。盈月在暗示倪瑞轩,她要让他感受到自身存在对她有多重要。
盈月想要培养他树立自尊的决心,明知他骨子里有,是他不敢表现出来。
种植幼苗,要手扶,填土蹬实灌水,待扎出根须长出叶片,枝繁叶茂才能真正存活于林。
刘菊妹闻听小妈跟丈夫说话,走出内室。
“小妈。”
“菊妹。”盈月迎过去,揽住菊妹的腰说:“又粗了些。”
“有动静了。”菊妹脸上沉醉着让盈月嫉妒的幸福感。
倪瑞轩还没来得及问盈月买哪种胭脂,见妻子与她说话,面无表情呆立,莫不作声。
“也帮我带点回来,还有梳头油,我想吃桂花云片糕了。”
“是同样的吗?”倪瑞轩问。
刘菊妹和盈月同时抬起目光,眼眉轻跳,平时似乎没注意这件事,如今问起时,反而觉得新鲜。
刘菊妹饶有兴趣味地笑着说:“那就买同样的吧,你说行吗,小妈。”
“好,听你的吧!”盈月浅浅微笑。
倪瑞轩此次临河镇之行,听到让他心惊肉跳的消息。
大哥倪瑞冬告诉他,前日从南方来的生意人说,广东、湖南兴起农民运动,斗地主分田地,地主老财死的死逃的逃,有的家破人亡,据说有些地主还逃到江苏境内。
倪瑞轩闻言头皮发麻,脑内轰然炸开了,他想如果这股风吹到这里,这里的佃户会不会地主家的财产,自已刚刚过上少东家的日子岂不是到头了。
他匆匆忙忙买了些香烛脂粉,购些日用所需没敢在粮店驻留,回小刘圩子途中心仍欠欠的无着无落。想着早点回去和老爷商量对策,提早预防。
回到家,倪瑞轩没把听到的消息讲给菊妹听,因为她有孕在身,不能受刺激。晚饭后,他来到刘少堂房中,见刘少堂似乎睡得很实,便没叫醒他。
盈月看出倪瑞轩有事,想问又觉不妥,没留他久坐,俩人目光相对总是闪闪躲躲,如点点火星,不待燃旺时已然灭了。
倪瑞轩出了刘少堂的房门,没回房,告诉芦叶出去走走。他走出刘家,径直向自家走去。
推开木门发出熟悉的吱呀声,大黑狗前脚搭上倪瑞轩的要,拖拖拽拽进入院子,他见上房堂屋亮着灯,心里无比温暖。
倪瑞轩的爹娘似乎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倪瑞轩的爹拉开门查看,灯影里倪瑞轩叫了声“爸”,随后进屋。
倪瑞冬不在家,老人由倪瑞青陪着,倪瑞轩想,将来姐姐出嫁了,爹妈身边没人陪伴,岂不孤独。
“你吃饭了吗?”老娘问。
“没呢。”倪瑞轩本来说吃过饭了,却说没吃,他似乎想吃家里的饭。就近坐在靠门的矮凳上。
倪瑞青盛来粳米饭,还有自家腌的咸箩卜。
“想到回家吃饭,是不是地主家几碟几碗吃腻了。”倪瑞青调侃弟弟,灯影下俏媚上扬。
爹妈看出倪瑞轩有心事的样子,瞪一眼倪瑞青,倪瑞青吐舌扮鬼脸笑笑。
倪老爹吃完饭丢下碗筷,坐在倪瑞轩对面卷喇叭筒,点然了,微闭上眼吐出浓烟,很享受的样子。
“刘少舟的女人骂街听到过吗?”倪老爹问。
“听说了。”倪瑞轩停手中筷子听父亲说话。
“你有空去她家看看,不管她抱怨谁,你是晚辈。”倪老爹说。
倪瑞轩点头,刘少堂肯定恨刘少舟一家人,如果知道自己去了,会不会有别的想法?想到这里颇觉为难。低头继续慢慢吃饭,想着心事,就觉没了胃口。
“多让菊妹回家吃饭,月份大了,你要多多照应着。”老娘说。
“嗯!”瑞轩嘴里应着,想起白天倪瑞冬说的事,如果发生在广东湖南的事,发生在江苏该怎么应对。
“你有空多去陪陪菊妹,她是你弟媳妇,不住在家里,弄得没了亲情。她亲娘不在,我们要多些关心。”老娘转脸对倪瑞青说。
倪瑞青唯唯诺诺应着娘的话。
刘菊妹搬回家去,俩人确实少了走动。是否刘家大院门坎太高,还是别的原因,倪瑞青也没弄清原因。冯家大院记忆犹新,倪瑞青思之脸红如染。
“有时间叫菊妹回家吃饭,长此下去不象倪家媳妇了。”倪瑞青说。
全家人坐在昏暗的灯下、有一搭没一搭东扯西拉,到后面倪瑞轩心不在焉、答非所问,临回刘家才想起告诉爹妈说上午去了镇上见过大哥了。倪瑞轩父母“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倪瑞轩走出自家小院。
冬夜小风清冽,夜鸟形单影只栖于枝桠,星月下抱成一团墨影,投在地面,像枯萎未落的叶片。
倪瑞轩缩着脖子,裹紧长袍,如栖于枝桠间的鸟儿,低眉耷眼。
他还没养成查夜习惯,想着趁今晚顺便查巡圩子里民团巡夜情况。
这些事倪瑞轩布置给王豆豆张喜子负责,他俩去枣树湾接刘家昌,他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