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昌累昏了过去。
他醒来时看到自己躺在医院,困惑不解。
由于围观者太多,警察无法见死不救,皱着眉头将刘家昌送进医院抢救。
当晚,刘家昌在审讯录上签字划押,警察局花三个大洋在棺材铺买副薄棺,把毛朋的尸体装进去,租一辆骡车,由刘家昌送毛朋回枣树湾。
于此同时,一队警察连夜向临河镇开去。他们按照刘家昌的供述,将房向东与毛朋被杀案合并调查,认定两案为刘家文团伙所为。
临河镇派出所新上任所长赵长生带十几名警察将刘少舟家抄了个底朝天,连菜窖没放过,不见刘家文、刘九踪迹。警察把房向东被杀的愤怒泼发泄在刘少舟身上,将他拧得跟麻花似地绑去桃源县。
赵所长押刘少舟上路前在刘少堂病床前有过短暂交谈,告诉刘少堂刘家昌还活着。未等刘少堂吩咐,倪瑞轩悄悄塞给赵长生二十块大洋答谢。
正在这时,刘少舟的女人颠着小脚歪歪斜斜跑进刘少堂家,指着病榻上的刘少堂连哭带骂。
“卸磨杀驴的白眼狼,你不得好死。伙同警察害死亲侄子又害亲哥哥,让我家破人亡,我和你拼了。”
刘少堂的嫂子冲上来要撕打病床上的刘少堂,倪瑞轩急了。
赵长生递了个眼色,立即有两名警察上来拦截。
“装疯卖傻只会害了你男人和儿子,劝你老实回家呆着。”赵长生严厉地说。
“别再丢人现眼了。”被绑的刘少舟,垂头丧气地喝叱女人。
一名警察将哭哭啼啼的老女人送回家。
赵长生押着刘少舟走了。
刘少堂听说刘家昌还活着,惊喜交集,老泪纵横,继尔泣不成声。倪瑞轩也欣喜若狂,陪着掉泪。这是天大的喜事,让老爷子哭吧,或许这哭一回病也好了。
“上天仓,可忪我刘少堂,为刘家留下一脉呀。”刘少堂嘴里嘟囔着,想起身给苍天磕头,无奈力不从心。
“爸。你别起身,我和菊妹今日去坟上给妈烧纸,祭拜天地诸神,明天一早我去接家昌回家。”倪瑞轩安慰刘少堂。
“嗯。”刘少堂抹着泪,脸上竟而露出笑容。
家昌生还的消息在刘家大院传开后,一个个喜笑颜开,互相打听。
第二天王豆豆带三个人前去枣树湾接刘家昌回家。倪瑞轩亲自要去接,刘少堂说圩子少人手,菊妹有身孕,身边不能没人照应。
自倪瑞轩刘菊妹搬回刘家住,冯锦汉专们从土梁村花十个大洋买来十五岁贫家女送给菊妹做贴身丫头,起名芦叶。吴妈仍服侍刘少堂和盈月。
刘少堂病重卧床的日子里,倪瑞轩执掌刘家大小事务。
倪瑞轩始终没忘一件事,每日早起首先去刘少堂房里问候并请示事务。
倪瑞轩进房来见老爷半躺着,趋前几步。
“爸,觉好点吗!”倪瑞轩小心翼翼地问。
“嗯,王豆豆走了第几天。”刘少堂微眯着眼问。
“三天,按路程计算今天该到了,但这是雪后天气,路上可能会泥泞耽搁些时辰。”倪瑞轩回答说。
“家昌房间拾掇好了吧!”刘少堂问。
“爸,您就别操心,芦叶每天去房里收拾三回尼。您安心把病养好,这个家没你主持大局不成呀,我整天像个无头蝇子,不知哪是重点。”倪瑞轩说。
“嘿嘿。”刘少堂满足地笑了。
盈月进房来见倪瑞轩一副谦卑之态,有几分迷茫,她不是这性格呀,盈月心想。
“有想法大胆说出来,我会支持你。”
刘少堂鼓励倪瑞轩,看得出他今天心情好。
“我想去镇上走走,修缮粮店的事是否可以提前。”倪瑞轩问时音调降低许多。
“去看看情况也好,动工的事先放一放,等家昌回来再作打算。”刘少堂说。
“是的,爸爸。”倪瑞轩有些窘迫,瞟盈月一眼匆匆走出去。
倪瑞轩毕竟年少,刚才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让刘少堂听在耳里,心里也明白几分。
盈月的心生出隐隐疼痛,望着倪瑞轩的背影,她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从倪倪瑞轩搬进来之后,她很少和他说话,眼睛对视过,碰着就闪开了。
“老爷,想晒晒太阳吗?”盈月说。
盈月走进刘少堂床边,本想帮倪瑞轩说几句话,话到嘴边临时改变主意。
“把炉子搬进来吧。”刘少堂说。
盈月让吴妈和芦叶将煤炭炉搬进卧室,自己却走进对面倪瑞轩和刘菊面住的房里。
倪瑞轩心里很不顺气,想喝杯茶,摸茶杯是冰冻的,高声叫道:“芦叶哪去了,茶杯还是凉的。”
倪瑞轩见无人答应抬高声音:“芦叶,芦叶。”
刘菊妹从卧房出来说:“别叫了,芦叶去爸的房里了。”
倪瑞轩不说话了,悻悻然拎起暖壶给杯里倒水,他望着碧青的茶叶上下翻腾,不顺心引起的躁乱慢慢平静下来。
喝着茶水,初时觉得树叶泡水有浅浅的苦甚至是涩,几天喝下来渐觉香气满口,滋味鲜醇甘厚,愈喝愈喜爱,愈喝愈离不开。
刘菊妹没问他为何情绪激动,而是说:“你学会喝茶叶,抽水烟就有点像我爸了。”
倪瑞轩从刘菊妹的话中咂吧出另一番含意,“你如今端着带盖的茶杯穿长袍马褂脚下簇新厚底棉鞋,踩方砖地面,脚不染尘。困了歪上床盖绸缎面被子,怀里女人发端梳头油飘甘草般味儿,别忘了这些是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