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平日里的性格憨厚,人也很老实善良,对自己拼爹的感情,丝毫不会亚于我,突然就从狗子爹嘴里得到噩耗,这下子气急攻心,差点当我面晕了过去。
“胖子,你先别着急!大不了我陪你回去看看,你千万别急!”
望着胖子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的脸,我一下子慌了神,急忙伸出手去拉起他,本打算好好安慰他几句,不过这话到嘴边,连我自己都差点哽咽了起来。
他为自己老爹的生死感到无助,我又何尝不是一样?
我们哥俩命运相连,同一屁股坐在地上发愣,胖子跟女人一样“嘤嘤”抽泣,而我则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爹呀,你在哪里?
两个半大小孩坐在地上哭了一刻钟,随后反倒是胖子率先抑制住了悲痛,抹着眼泪站了起来,走到狗子爹身前,拍了拍他那埋在大腿上不住发抖的脑袋,声音显得出奇地冷漠,
“叔,我爹是在哪里被山精拖出去的,你带我回去看看。”
“不行!那里危险得很,你、你们还是快逃吧,啥都别管了,逃命要紧!”
狗子爹微红着眼圈抬起头来,看得出对于自己没能保护好同村人的事情,他也显得很自责,听见胖子这么说,顿时急了。
“我要报仇!管它是甚么山精野魅,老子手上有刀,身上也有童子尿,我就不信还有砍不死的鬼!”
胖子的面容在夜色中爬满了狰狞,通过他那死死握紧的拳头,我能够察觉得到在他此刻的心里,必将涌现起了无比强大的愤怒。
有的时候,发了疯的人远比鬼还要可怕得多!
“胖子,我们一起。”
我默默站起身来,让夜里的冷风吹干了我挂在眼角的最后一滴泪水,胖子他爹死了,我爹的情况却还不知道怎么样,听麻婆婆说这里面的厉鬼这么恐怖,恐怕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你不去你爹吗?”
胖子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我一眼,脸色虽然因为刚刚得到自己亲爹死亡的消息而变得极度狰狞,不过在看向我的时候,却明显浮现出来了一丝感激。
胖子知道自己那点本是,即便血性再旺的人,也不可能镇得住所有山精厉鬼,他这根本就是打算去拚命,基本上算是九死一生。/
“你能陪我进来,我为什么不能陪你去找你爹,至于我爹……他本事那么大,如果连他都……都遭遇到不测的话,我找上去也没办法。”
我低着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其实连我自己都跟清楚,我之所以会说出这种话,纯粹就是在逃避现实,因为我很害怕,害怕万一真找到我爹的时候,要是情况真的如同麻婆婆所讲的那样,我的心脏根本就承受不了。
我跟胖子劝了狗子他爹很久,或许是因为对胖子有所愧疚,在沉默了一段时间过后,狗子爹也忍不住咬咬牙,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嘶哑这嗓子说道,走,我带你们去遇到山精的地方!
南疆战场上存活下来的人,胸中是不可能没有血性的,狗子爹之前表现出来的畏惧,并非源于自己的胆小,只是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的人,对于山精鬼魅传说的、一种存在于骨子里的天然畏惧。
人可以不怕死,却不能无所畏。
不过瞧见我跟胖子这两个小孩都能那么无所畏惧,一直潜藏在狗子爹胸中的热血也被突然一下子点燃了。
不过就是一死,有什么好畏惧的!
利用手中的手电筒辨清道路,三人猫着腰,在崎岖的山道上潜行,由于害怕惊扰到附近的尸煞或野兽,我们的步子放得很轻,直往前行走了好几个小时,方才来到了一片狭窄的山拗口。
这拗口很深,周遭怪石磷峋,两边的石壁有如尖刀一般插入黑暗里,异常的锋锐和陡峭,只剩下不断徘徊在我和胖子耳边的阴风,仿佛阴魂在低声哭泣。
刚走到这地方,我的内心便是一阵莫名发紧,山坳子地势特殊,周遭阴风肆虐,无数野草在我脚下打着卷儿,配上松软的积雪,让我心头有一种说不清的寒冷。
就算田家寨子里不出现任何坏事,这地方,也绝不会是什么好去处。
“胖子,看到那颗大石头了没有?我跟你爹打了这么久的猎,一到晚上就会远在这附近休息,不过前天夜里,这里徒然就卷出了一股很强的怪风,然后连我们头顶上的月亮都变得有些发红,然后……然后天就一直黑到现在。”
走到这儿,狗子爹的脚上又浮现出了刚刚那种惊惧的情绪,一脸小心地眯起了眼睛,跟做贼一样不住打量着四周,额头上不知在什么时候布满了豆子一样大小的冷汗。
我虽然不晓得这附近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从他脸上的表情上来看,却能够猜测得出来,这地方必定给狗子爹内心种下了很深的阴影。
我回过头,利用手电筒的光线,将这里的环境打量得十分清楚,这峡谷的面积不到两百米,周围连跟野草都没有,除了零星的积雪,就只剩下无数摆放在地面上的碎石。
而在距离我们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则伫立着一块两人高的石头,石头下面,尚且还残留着一道道的血痕,在积雪的衬托下,变得格外触目惊心。
“那东西就是从石头后面突然蹦出来的,我们当时正商量着要不要提前结束打猎,铁子突然提出来要绕到石头后面去小解……然后,然后我就从石头后面听到了他的惨叫声,等我们全部跑到那后面去的时候,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