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倾旖装作没听见,也不多问,她从不主动招惹是非,尤其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她是个老实人,真的。
秘密之类的东西,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既然是守岁,有压岁钱吗?”她毫不客气地道。有送上门的便宜,不占是傻瓜。
“如果你请我喝酒的话,我可以考虑。”许朝玄淡淡一笑。
兰倾旖愣了愣,不语。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许朝玄没听见她的答话,扯了扯唇角,“在昭延寺里,你可是答应过在今夜请我喝酒的。”
“你是说要平湖雪?”兰倾旖摸了摸鼻子,悻悻道。她的确忘了这茬,当然,这是死也不能承认的。“你稍微等一下,我这就去挖。”
她很快冲到了院中的梅树下,捞起铲子挖出两个小巧的酒坛。
“来,尝尝。”兰倾旖拍开泥封,连声招呼许朝玄。
清冽的倒酒声响起,一阵清冽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耳畔传来了兰倾旖那温润中带着微凉的嗓音,“这是特制的吸收了雪花芬芳的平湖雪,这种酒的一大特色,就是它不是越陈越香,而是要吸收雪花的清冽之气,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埋下了。保证你在别处都没喝过。算你有口福,就剩这两坛了。”
酒才刚刚倒上,单单闻着那清冽的酒香,许朝玄就禁不住一阵沉醉,连忙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果然,一种清凉甘醇的说出来的感觉甚是美妙的往身体里蔓延而去……
“果然是好酒!”他赞不绝口,“这酒是你酿的?”
兰倾旖微微一笑,“小时候跟师门里一位前辈学的。”
“好灵巧的心思。”许朝玄由衷赞叹,自己倒了杯酒。
兰倾旖不答,看着他微微黯淡的眼眸,鬼使神差地道:“我把平湖雪的酿造方子给你,你以后想喝可以让人酿给你。”
话一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微微一愣。一瞬间她心底流过一种奇妙的滋味,神色有些怪异和不可思议。
许朝玄明显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不禁笑了,“那倒是我运气好,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兰倾旖耸了耸肩,找出纸笔,照例换了字体刷刷写下酿酒方子塞给他,玩笑道:“好好保管,弄丢了我可不会给你第二份。”
许朝玄失笑,这是什么话?他的忘性有这么大?他摇头,揭开右手边盘子上的盖子。
是饺子。
兰倾旖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喜。
她甚至有些恍惚。
看见饺子,才深切地找到了年的感觉,哪怕此刻廊檐下灯笼鲜红,福字满贴,但于她,这是别人的住家,别人的年,她寄人篱下,还在漂泊挣扎。
直到此刻,看见了饺子。
饺子,于她就是年啊……那些流离艰苦的岁月,平日里都在为了生存和野兽抢食。只有每年除夕夜,师父才会不远千里地赶来,陪她过年,并且会良心大发,整上一桌年夜饭,回回吃得她打嘴巴不肯松,回回过年她和阿玉儿都要为抢食打一架。但是每次吃饺子都会安静下来,热气腾腾的大锅里,飘荡着雪白晶莹的饺子,个个鼓鼓囊囊……一人一个蘸碟,醋酱油葱花,一群人头碰头在大锅里拼命捞饺子,各自寻找自己喜欢的口味……那些逝去的年节,那年节里氤氲的热气,那热气里,人生最饱满的团聚的滋味……
雪白珐琅瓷盘上,五色饺子花一般开放着。
她小心地夹出一小碟,顾不得烫,一口咬下去,口腔里立刻盈了丰润的馅和饱满的鲜汁,味蕾被充分刺激,欢快得似要跳舞,她忍不住眯起眼,满足地叹一声:“想起了师父……”
她神情满足,蒸腾的热气在空气中凝结出无数的细小水珠,挂在她长翘微卷的睫毛上,晶莹如颗颗碎钻,而她侧头轻叹的神色,看起来温软而纯净,如一朵开在风雪中的白梅,充满了写意fēng_liú。
他看不见,但想象出来的此刻画面她的神色,无比美好,以至他的眼底也多了几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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