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无忧有气无力地从息枫园出來.想到那三千字检讨.她就想死.
她最恨写检讨.
大哥这种惩罚.真是狠毒.而且以姐姐的无良.回來后如果知道她被罚写检讨.肯定会笑话她半个月以上.她想不印象深刻都不行.
不就是热血冲头充了回英雄吗.悲愤.
什么叫真正的狠人.这就是.
她怀着满腔郁卒.苦大仇深地回房.
走到内外院交界的花园.她目光无意掠过花池.脚步微微一顿.
花池边.不知何时多了道人影.是个身形高颀的年轻男子.月白底暗银纹锦袍.玉带金冠.一头鸦青的长发散披在肩上.乌亮若明缎.
他正微微抬头.负手看树上含苞待放的茶梅.半边侧脸线条精致.眉目灿烂如画中人.夕阳跳跃在他脸颊.泛出玉光温润.
风过.几朵浅红的丹桂扑过他润泽如玉的颈项.红白映衬.夺人眼目.她目光默默流连一阵.心说男人的肌肤.竟然也会第一瞬间让人联想到“冰肌玉骨”四个字.
桂花落在他衣襟.他伸手随意拂开.手指白皙修长.如玉如琢.极流畅的线条.一截衣袖里露出的手腕瘦不露骨.精致如雪中竹.而那轻轻一拂的动作.让路过侍女的目光随之飘飘荡荡.不由自主便顿住呼吸.
他注意到她.眼波一转.如清风掠过山河水色.目光已落在她身上.
赫连无忧只觉夕阳黯淡.风停云散.而百花失色.
那张脸.似乎能逼退逐渐淡去的夕阳金光.再逼退即将代替的月色柔光..明净无瑕.光辉自生.清爽得让人瞧见后眼珠都似被洗亮.
碧树青花黑山石.衬得他清若流泉.眉目如画.他身后.夕阳沉落.薄暮金红.他便如披上霓虹大氅.周身光彩流动.耀目得令人觉得窒息.
即使是见惯美人的赫连无忧.眼中也满满惊艳.不得不承认这般风采.在她平生所见绝对是数一数二.
他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如月光降临荒原.
赫连无忧的呼吸.也在一瞬间窒住.
因为直觉告诉她.麻烦來了.
二小姐从平康郡回來.很长了些见识.以前她只专心做生意.对于上位者的争权夺利并不怎么关心.连姐姐的布局.都不大清楚.但这次被抓去做人质.让她忽然明白有些事逃不过.不是自己不喜欢就很遥远.她可以不喜欢不接触.却不能不知道不了解.
比如看人.
这人眼底似乎容纳这天地之大.却根本沒有寻常人的存在.就连那一眼那一笑.也带几分漫不经心的轻藐.
换在从前.她或许会生气会冷笑会反轻藐回去.但现在不会.从在畅园吃足苦头后.她开始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强大.
这个人.她惹不起.
她分得出什么是真气派.什么是假神气.养移体居移气.身份尊贵自有相配的气质.久居高位者形成的气度风范.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至少在云国.除开姐姐.她还沒见过谁有.哦.韦淮越是卫国人.不算.
此刻美色已成为浮云.她的身子开始往后退.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这个猜测她以前肯定不会有.但在畅园见过那两人对峙后.她不得不与时俱进.及时改变自己那中规中矩的想当然思维.
想起某个胆大包天的混账.她全身汗毛直竖.
“这人是谁.”她边退边问身边的婢女.心中惊疑不定.既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又觉得不可能.
“回禀小姐.奴婢不知.不过刚刚听说韦公子的师兄前來拜访.”婢女恭恭敬敬地答.
韦淮越的师兄.那就不会是他吧.这两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师兄弟.莫非真是自己想多了.
她心中惊疑不定.思索片刻径直回房.
眼见赫连无忧的背影消失.闻人岚峥饶有兴趣地一笑.
这丫头好像在怀疑他的身份.他倒是小看了她的智商.毕竟是那人的妹妹.还是很有脑子的.可惜还是有几分稚嫩.缺乏经验.犹豫不定.她难道不知道依照他的身份对他们的危险性.是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的吗.
他摇头.毫不停留转身而去.
“什么事非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赫连文庆看着故作神秘.关完门还要关窗的赫连无忧.无奈地摇头轻笑.
等到赫连无忧交代完情况.他再也笑不起來.
“你说的是真的.”他收起笑.拎着杯子在手中转.
赫连无忧怒.“这么大的事.我会和你开玩笑吗.”
“你如何能确定是他.”赫连文庆可不觉得她有能耐看破对方的伪装.除非对方有意为之.
“我不确定才和你商量.”赫连无忧无精打采.“你别不当回事.我只觉得.有那种风采气度的人.普天之下就沒几个.而这寥寥数人之中.符合目前条件的.就他一个.”她瞟他一眼.似是故意气他.“至少.我觉得你远远比不上他.”
“白瑞祺也比不上.”赫连文庆戏谑道.
“说正事好不好.”赫连无忧脸颊泛红.不满地瞪他.
“好好好.说正事.”赫连文庆忍笑.“要我说.这事咱们不用管.该怎么办怎么办.”
“不把他赶走吗.”赫连无忧茫然.
“如果他不是闻人岚峥.那就沒什么好担心的;如果是.他也想给我们制造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就是赶走他也沒用.与其让他在燕都某处耍阴招.还不如留他在府上呆着.便于监视.如果他纯粹是为私事……”赫连文庆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我可不信他会不爱江山爱美人.”赫连无忧冷笑.
“谁都不信.”赫连文庆眼神讥诮.眼珠黑亮如雨水洗过的黑曜石.他拉长声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