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有脚步声传来,官兵又开始四处搜寻,三人眉头紧蹙。
现在他们队伍里有两个伤病人士动不得武,仅剩的玉珑能顾好她自己就不错了,他们也出不了城,住客栈也不安全。
必须要想办法找个落脚点,并早点混出城。
三人对视,默默回想哪些地方比较合适。
韦淮越看了眼兰倾旖,恰好兰倾旖也在看他,四目相对,两人各自在心底一笑,忽然有种轻松感。
好极,想到一处去了。
“走吧,我们去城西十里街。”
城西十里街,妓院也。
潜进来的三人组各自选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色,打晕藏好,易容改装。
虽然条件差,但没关系,就当是在体验生活。
……
“阿九,四斤斋的冰糖藕饼带一斤回来。”
“阿九,半月楼新出的粉色绢花,记得给我带四枝。”
“阿九,也给我带几朵回来,要翠绿橘黄的。”
“阿九……”
时近中午,十里胭脂临近苏醒,小楼莺声燕语,姑娘们纷纷探出身,招呼着楼下天井里,挎着篮子准备出去采买的青衣小厮。
阿九,兰倾旖改装版妓院小厮,新番上阵,从厨房调到前院,专门负责采买,每天挎着篮子出门,也给姑娘们带点东西,话不多,却极有眼色,人又灵活乖巧,在这小小的妓院里混得风生水起,不过两天就得了姑娘们的青眼相对。
比如现在。
“花甜姐姐,冰糖藕饼吃多了积食,小心成为胖美人,不如买半斤可好?另外买半斤山楂雪梨糖,正好用来消食,两种糖搭配了吃,滋味正好。”
“付瑶姐姐肤色偏白,戴翠绿色绢花反而相冲,衬不出姐姐的肤色,不如换浅粉色,正好显示姐姐的美貌。”
兰倾旖含笑抬头,语气温和,很好脾气地建议。
“你这小子……”姑娘们手绢掩唇,纷纷笑嗔,一时眉眼花花俱是丽色,神情都是满意的,莺声燕语更动人心怀。
小厮浅笑如初,快步出去。
楼下经过的厨房打杂丫头看了眼她远去的背影,嘴角不动声色地抽了抽。
看样子她们家小姐还玩得挺开心,也不想想她这番举动若是传进夫人的耳朵,她少不了要被夫人监督抄写百遍《女戒》。
门外挤来一群人,神色略显疲惫,隐隐带着戾气,进门就叫喊着妈妈要最美的姑娘来陪。
门口站着的韦淮越牌龟奴低垂着眼睑,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些人八成出自某江湖门派,武功不弱,应该是受某些人的委托专门来搜寻追杀他的兰兰的。
怎么?跋涉许久一无所获,心里也烦躁,来青楼纾解压力?
他没在意,转头对院内喊,“姑娘们,有客——”
一群人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笑着经过,韦淮越盯着地面,见各种颜色的袍角从自己身边掠过,看了眼门外,忽然庆幸兰倾旖刚刚出门。
生意上门,妈妈满脸笑容地迎上去,唤着姑娘们出来,莺声燕语呢呢喃喃,立即便有旖旎风致。
那群人占了院里最好的“倦芳阁”,叫最美的姑娘来陪,人手一个,嬉笑戏谑,吵嚷得不堪。
来往伺候的下人都小心屏气,生怕惊扰他们。都是讨生活的,三教九流什么样的没见过?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招惹不得,不然闹出人命来只怕没人能救。
玉珑版打杂丫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端着汤水上来。
韦淮越看见她,一愣。这丫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玉珑也无奈,厨房里负责往前送食物的婢女闹肚子,临时决定要她顶替,她也拒绝不得,只好硬着头皮上。不过她这张脸也就是个小家碧玉的清秀型,扔到人群里也丝毫不起眼,这院子里的姑娘们随便拎哪个出来都比她美,她也应该不会被看上。
“爷,请慢用。”玉珑将百合莲子汤放在桌上,刻意压低压粗了嗓音,姿态恭顺谦卑。
“咦?这丫头从哪来的?长的倒是不错。”事与愿违,一只手突然伸到玉珑面前,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他的力道用得不小,韦淮越清楚看见玉珑的下巴瞬间被掐红,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动,刚要出手却见玉珑冲他使了个眼色,竟然是拒绝的。
不就是被掐下巴吗?又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现在动不得,这群人中有几个武功不低,以他们目前的状况,硬拼起来吃亏的可能性更大。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忍得下。
饮酒的嫖客都在偷笑,叽叽咕咕地头碰头打着眼色,用无声的语言交流些什么,看向玉珑的目光带着看戏不怕台高的同情,看似怜悯,实则酷寒。
掐住玉珑下巴的那个黄衣胖子,爱好比较特别,偏好玉珑扮演的这种畏缩娇怯型的,容貌还在其次。但落在他手里的姑娘,下场一般都极惨。
那些有意无意的眼色,玉珑看懂了,韦淮越也看懂了,可他不敢动,动了就会暴露,兰倾旖就会陷入危险中。他不能为了玉珑置她的生死于不顾,可若是不管,他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
怎么办?
他突然觉得这一刻的难题不亚于当年家破人亡命在旦夕的逃亡路途。
玉珑没有看他,任由那人把自己拉过去,动作粗鲁地搂在怀里,满是酒气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她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恨不得杀人的厌恶。可她没动,像一个真正的被欺辱也不敢反抗的柔弱女子般,对自己的境遇害怕发抖却只能承受。
韦淮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