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骑兵奔驰.这是进京述职.马是不能乱跑的.只能慢慢地走.这样的情形下要保持气势.比起战马奔腾要难得多.可这一条队列.却长长地推了进來.
是推.
缓慢地推.
黑压压的队列.一排二十人.排成整整齐齐绵延不断的方阵.如利刃切出的银豆腐.沒有一丝边角斜出.
在最前面两名同样装束的男子的带领下.所有人和战马都保持一个动作前进.
挽缰的姿势完全一致.手臂抬起的高度比线还直.绝无误差.马蹄起落.马上骑兵靴子上的金边排成一条笔直的线.日光下金剑般一闪.
手臂抬起.笔直齐胸.手臂衣袖上金色的缀边同样必须连成直线.目光看过去.绝不会有一丝缩进突出.
天下攘攘.凡人万种.各自心思的人.如何能够造就机器般的稳定如一.
这是來自于严整纪律和刻苦训练的.极具力度和美感.令人震惊着迷至不舍得移开眼光的队列.
在这样的队列里.可以看见铁血、看见凝定、看见令行禁止、看见巍巍军心.
队列以一种精准的毫无差错的节奏.一直慢慢行进到观台前.
闻人楚楚暗自心惊.什么叫精锐.这就是**裸的精锐.真正的精锐.难怪清羽军号称天下第一军.横扫南北从无敌手.这样的军队.哪能仅仅“强悍”二字概括.
清羽女帅.威名远扬.
果然是个让人热血沸腾的人.
不由看了眼身边红衣少女.这个以文治威震五国的师叔.又该是怎样的风华.
“看什么呢.”兰倾旖见闻人楚楚目不转睛.问.
“这其中.哪个是司徒画衣.”闻人楚楚睁大眼睛拼命地找啊找.
“先等等.”兰倾旖微笑.
闻人楚楚不由得起身站到窗前.想看清领兵的两位将军.相隔较远.两人又盔甲在身.只依稀能看到眉眼.可最前面的两个都是男的.根本不可能是司徒画衣.
她望着远处.愣立在窗前.蓦的被一声巨响惊醒.那是两千铁骑不闻一丝错乱的同时立定.威严震撼.
兰倾旖微微笑了.语气里带着隐秘的骄傲:“司徒元帅练兵之精.治军之严.无人能出其右.”
军中寂静.肃然无声.只闻四周招展的战旗猎猎作响.围观百姓被这军威所震.一时皆尽肃穆.
银甲铁骑已全部进入神武门.号角声再次响彻九城内外.
原本成十个长方型的军阵中.最后一阵的战士突然同时向两旁分开.一骑白色战马裂阵而出.马上之人战甲佩剑.飞骑前驰.白袍胜雪.披风高扬飞跃风中.所到之处军阵一一中分.如同夺目寒光将银甲铁骑一划为二.
其人在前.身后立刻有战士策马相随.填补分裂的空隙.整个军阵随之推进.缓缓风云涌动.变幻成为一个完整的四方阵形.
阵前.两名领军大将双骑微分.那人勒马当中.抬手.身后银甲铁骑迅速肃整军容.
远远听不见皇帝的声音.却见那一袭银白铁甲.雪色盔翎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闪耀寒芒.
她转头.抬手.
两千人方阵唰地扭头.面向观台.又是齐齐整整一个令人目眩的动作.黑压压的人头像翻起一层巨涛.
随着那人右手轻挥.高处只见数列银色齐齐变动.战甲声锐.铿锵如一.所有战士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翻身下马.行军礼.振声高呼:“吾皇万岁.”
潮水般的两千银甲铁骑.齐齐发出震天的三呼万岁之声.撼地动瓦.响彻京城内外.
所有人都被湮沒在这雄浑的呼喊声中.连赫赫的皇家仪仗.也黯然失色.
左右御林军无不是金盔明甲.刀剑鲜亮.而这两千铁骑.连甲胄上的风霜征尘都尚未洗去.却将御林军的气势压倒无余.在他们面前.平日风光八面的御林军顿时成了戏台上的木偶.徒具花巧.全无用处.
他们是从万里之外喋血而归的将士.用敌人的鲜血洗亮自己的战袍.
那刀是杀敌的刀.剑是杀敌的剑.人是杀敌的人.
杀气.只有浴血疆场.身经百战.坦然直面生死的人.才有那样凌冽而沉敛的杀气和洗不去的血气.
那人早已下马.解下佩剑.递与礼官.一步步缓缓登上高台.
兰倾旖的声音在闻人楚楚身后缓缓响起.清澈如流泉.“那就是司徒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