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都城,玉京,十二月初。
夜色是泼墨般的黑,满天满地大片泼下,将古老的都城裹在一团含糊难辨的浓墨中。
寒风凛冽,无星无月。街道上人影寥寥。冷雨夹杂着濛濛飞雪淅淅沥沥地下,浸湿了同样冰冷的地面。
一阵风吹过来,卷起暗夜的冷雨,针尖般刺入肌肤。走在皇城大街上的少女不自禁拉紧衣襟,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夜幕之中不断飘下的点点白,感觉身上的冷意浓郁了起来,那身衣袍也渐渐湿润。
轻飘飘的雪花不停地从她纤细的肩头飞掠而过,湮没了天地间的亮光。
兰倾旖拉起披风上的帽子戴好,无所谓地笑了笑,穿过僻静的街角往住处而去。身后,薄薄的雪花飘舞,风声乍停,天地显得格外安静。
她的脚步顿了顿。
轻快迅疾的脚步声打破了巷子里的寂静,二十余个人影出现在兰倾旖刚刚走过的地方,清一色的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披着蓑衣,手里是明晃晃的刀剑,雪光一照,散发出一道道阴冷凌厉的光芒。
这风雪交加的夜,还隐约飘着雨,真是难以想象竟然还有人在这深巷之中行走。
“怎么回事?怎么会找不到?那该死的臭丫头不是就住在这附近吗?”
“六长老,还是赶紧找人吧!我们这一行人千里迢迢跨越国境追到玉京,就是为了取那丫头的性命。眼下损失了大半人马还没完成任务。这样下去,家主知道了必然不会轻饶了我们。”一名黑衣人无奈又恼恨地道:“上次好不容易围住了她,却还是让她给逃了。虽说她已中了我们的独门剧毒,不可能动武,但夜长梦多。早些取她首级回去复命才是正道。”
“你说的是,娘的,这玉京老子再也不想呆了,冷的要死。”被唤作六长老的黑衣人骂骂咧咧地赞同道。
躲在暗处的兰倾旖瞳孔微缩,暗道冤家路窄果然很有道理。这群人一路从安国追着自己到了玉京被自己杀了七成以上的人马还不肯罢休?!非要逼着自己将他们全交代干净!
“谁?出来!”一名黑衣人身子突然一震,忍不住闷哼了声,看样子是吃了暗亏。他骤然收住了脚步,轻咳了几声,阴冷的眸光环视着四周,冰冷的声音带着几分阴厉——
“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赶紧滚出来!”
兰倾旖充耳不闻,她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英雄好汉。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锋利至极的小飞刀——
杀气骤然暴涨!
危险!
对面的二十来号人能够被派出来执行这等跨国境追杀的任务,自然是家族中的佼佼者,一感觉到那森冷至极的杀气,就知道对方绝对是块难啃的硬骨头,顿时心底一颤,背后不禁惊出了冷汗,迅速地围成了一圈,眼里充满了警惕,脸上绷得紧紧的,不难看出眼底甚至还有惊慌。
雪花静静飘飞,落到人身上就是一阵砭骨的寒冷,漆黑的小巷丝毫没有因这飞雪而明亮起来,反而越加阴森,倒是那飞刀刀锋上掠过一丝雪亮流光,将整个小巷照的有些明亮。
“是谁!赶紧滚出来!”看到暗处潜伏的人没有动作,六长老心底更是大惊,如此浓郁的杀气,恐怕对方也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他还从来没有遇到杀气如此浓郁之人!当下心底警惕了起来,心弦越发紧绷。
破空的飞刀来得毫无预兆,仿佛变戏法般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化为一道锋利的银色的线,凌厉地划破空气,直袭一人颈部。
雪花被划成碎屑向两边翻卷,眼睛刚捕捉到那点淡淡的银光,飞刀已飚到眼前。速度之快,足以让这二十来号人恐慌至极。甚至有几人已经惊恐地盯着朝他们飞来的飞刀,浑身僵硬了起来。
如此速度!恐怕连他们的青竹堂的顶尖武士都难以达到啊!太可怕了!
二十来号人皆是一阵闪神。
兰倾旖要的就是这一阵闪神。这不过是虚招,真正的杀招,是随后的软剑。
白光一闪,如流星曳过天际,又如雪山上飞瀑一泻千里长流而下,滚滚光柱追光掠电般暴涨,仿佛夺却了这天地间所有光芒,凝于那秋水般的剑尖,劈开了这鸿蒙天地无尽黑暗。
一剑天外来,剑光动全城。
高手!绝对是!这般剑势声威惊人,他们一生也少见。随意一剑便有如此威力的人,绝对是高手!
明月追光,千里一线,刹那便到了眼前。
这一剑目的性极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们的咽喉而来。罡风四溢,飒然前冲,连漫天的飞雨都被那流转如电的剑光静止。
二十余名黑衣人慌乱之中狼狈地躲闪,但躲也无法全部躲过。武功略高的数十个黑衣人躲了过去,五个武功稍弱的即使反应过来了也没那么快的速度,顷刻间那雪亮的剑光华丽如凤凰尾羽般卷过他们的颈项,带起一溜圆润如丝的血珠,盛开在白色的剑光云浪间。
砰的一声响,那五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摔倒在地失去了呼吸。
内敛的狂徒。
余下的一群人脑中不约而同地掠过了这个念头。
兰倾旖唇畔掠过一丝冷笑。
风卷过她垂落的衣袖,剑在肘底的少女,回眸的眼神平静而凌厉,一刹那美如天神。
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五具尸体,数十人的心中一阵发怵,这五人的武功可不弱,全力设防之下还被对方一招解决,可想而知对方的武功有多了得,可他们从来不记得自己何时招惹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