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看上去皆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穿戴的极其整齐。尤其是那个女子,三十出头的样子,容貌清秀,穿戴、长相甚是干净利落。见了朱棣与轻颦,她赶忙上前行礼。道:“奴婢秋月馆掌事宫女夏芷青见过姑娘。”
那个太监也伶俐得很,脸上虽已笑出了一朵花儿,可行动间却并无半点浮躁之意。他施礼道:“奴才秋月馆首领太监王殿松参见姑娘。”
轻颦见他二人的言行举止,皆是沉稳老练,不由猜度他们许是在宫里呆的久了,惯会察言观色了。正出神思量时,便见那女子已笑着迎上来搀扶。
轻颦只顾冷冷站着,眼瞧着他们,暗自感伤:“只听闻人说,宫里当差的人,须得时时谨慎、处处小心才可。他们今日如此恭谨殷勤,想必,朱棣自会打赏他们吧。我日后,或许也会如他们一般吧,时时看人脸色,处处谨言慎行。只为做好一只笼中鸟,要变着法的学会取悦他人。”轻颦一面出神想着,便已由那宫女搀扶着,进了庭院。
那院落不大,乍一看去,满院皆是黄白相间的桂花,香气逼人。花丛里,零星点缀着一些宫女、太监。他们许是在朱棣的脸上,看到了少有的欢快神色,便都跟着满面春风似的陪侍着。个个笑靥如花。
见了朱棣,众宫人赶忙跪下垂首请安。
“都起来吧。”朱棣眼带笑意,环视了院落,恩准道。他的目光被那一大片金灿灿、白晃晃的桂花粘住,眼里的笑意便愈加浓了,仿佛饱含了蜜汁一般。
“嗯。”他微微赞许的点了点头,道:“这些桂花,打理得不错。院子收拾的也干净。赏!”
这个“赏”字一说出口,满院的宫女、太监便都欢喜的难以自抑。他们跪了一地,喜笑颜开的同声谢恩。
朱棣负手踱至满树桂花前,轻轻合上了双目。他深吸了一口花香,许是那香气太过怡人的缘故吧,他的眉梢眼角皆盛满了笑意。
他回忆道:“还记得那个中秋月夜,朕与你灯下相遇,品诗论桂。”他转头望向轻颦,目光灼热。“从那个时候起,朕便偏爱上了桂花。朕下了一道旨意,每逢中秋之夜,阖宫上下遍插桂花。中秋家宴,朕也独饮桂花酒。”
言及此,他的眸子里掠过了一丝哀伤,便略带着几分感慨叹道:“只可惜,这几年,你不在宫里。每逢中秋之夜,朕便只能独自一人在月下独酌。”
他走至轻颦跟前,满眼温柔的望着她,柔声道:“再过几日,便又是中秋了。今年的中秋,朕终于有你相伴身旁,又可与你月下赏桂了。”
轻颦听着他说话,始终冷漠的垂着眼睑,淡淡道:“我曾说过,我不喜欢桂花。”
她的冷漠,无异于一盆冷水,迎头泼到了朱棣脸上。他的神色先是略一暗淡,旋即却又恢复如常。他只淡淡一笑,道:“有些东西,你一开始不喜欢,并非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反之,你起初喜欢的东西,亦未必会真心喜欢一辈子。”
轻颦闻言,遂抬起了眼帘,犀利的寒光,便从她那双如水的眼眸里流露出来。她冷笑一声道:“皇上说的是自己吧?”她咬紧牙恨恨道:“习惯了朝三暮四,心猿意马!”
她白了他一眼,厌恶的别过头去。恨道:“何苦把别人,也想的与你一般!”
见轻颦如此,满院宫人皆是惊惧不已、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