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比“嫁妆”二字更能惊呆众人的了。
太上皇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皇叔站在原地没能动。
国舅谢庭玉目瞪口呆,表示这完全跟说好的不一样了。
我在后面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大家渡过了惊呆时限,便齐齐转头看向能想出嫁妆策略的祸首。
姜冕的镇定如常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身为当事人,他坦然接受众人各异的目光,以一副“这有什么奇怪”的神情回视众人。
他一派从容,走到太上皇跟前,一掀袍角,优雅一跪,挺直腰身,开口道:“西京以桐山百里做嫁,说是嫁妆也好,聘礼也罢,若我有万里河山,也愿都予元宝儿,只要她要,只要我有。请太上皇允臣聘娶女皇陛下,请太上皇允臣嫁与女皇陛下!”
余音绕梁。
太上皇面色郁沉:“你可是太傅,求娶陛下也好,嫁与陛下也好,当真合适?屈居后宫,不觉辱没了你一身才学?”
姜冕对答:“身份若是束缚,臣可辞去太傅一衔。居后宫,鸾贵妃可觉得自己是屈居,是辱没?若当事人并不觉得,其他人的觉得则纯属妄议!”
太上皇转问谢庭玉:“国舅以为呢?”
谢庭玉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深感吃惊和意外,镇定下来后答道:“皇室与西京联姻,于两族未尝不好,兴许值得考虑。就是……姜家三公子的年纪……会不会大了陛下太多?若是姜家的侄孙辈也许……”
“未曾想到谢国舅竟有如此的庸俗之论!”姜冕慨叹着将其打断,“陛下年幼,正需要一个成熟稳重的皇夫为她时时指导规劝,无论于国事上,还是家事上,臣都有丰富的经验传授于陛下,何况我们师徒相处已久,互相之间并不陌生,适时将师徒之谊升华也并非难事。”
姜轩咳嗽一声:“太上皇与谢国舅勿怪,我家三弟行事不拘常理,言辞大胆,不知羞赧,然而,他所言,也不无道理。”
谢庭玉连连称是:“西京姜氏素来能够独树一帜,理念皆在举国之上,太傅为皇夫倒也是段佳话。”
太上皇冷眼看三人:“朕的宝贝不是用来为你们促成一段佳话的!你们竟合谋来骗朕的心肝!”
谢庭玉也跪了:“陛下息怒,元宝儿是臣谢家的嫡亲血脉,又是庭芝兄长的亲骨肉,臣自然不会拿元宝儿的终身大事作儿戏!”
“却邪,你觉得在朕心中,是元宝儿重要,还是区区一座桐山重要?”太上皇不搭理面前跪着的三人,转问另一人。
沉默了许久的皇叔走了出来,面色凝重:“太上皇心中,自然陛下重要,可联姻一事,并非这样简单衡量……”
“西京与皇家联姻,于西京于朝廷都有好处,这是你们的衡量。但朕心中,元宝儿的婚姻不是用作利益衡量的!”太上皇霍然起身,走出众人的包围圈,“如果朕说,朕已替元宝儿选好了贵君,年龄相当,性情相配,你们待如何?”
这回换众人被太上皇惊呆了。
姜冕愤然起身:“贵君?”
他们谈论半晌的元宝儿,然而却好像没元宝儿什么事似的。我从栏杆边走到前边,仰头看向太上皇:“父皇!”
太上皇看一眼姜冕:“姜太傅已有婚约在身,西京是无人不知的吧?朕依旧觉得,姜冕做着太傅就很好,至于元宝儿的良配,朕觉得弥泓就很好。”
姜冕冷起脸:“我从来没有承认过家中婚约,且族中已筹备解除婚约之事。另外,谁是弥泓?”
亭外有侍女跪禀:“陛下,弥泓郡王到了。”
所有人都一同转了视线,瞧向亭外。我亦是带着满腹疑惑看过去,视线蓦然被一人凝聚。白衣翩跹,身姿纤秀,容貌美丽非凡,眼神纯澈,倒映着世间万物,不留一丝暗影。
少年明媚地笑着,来到亭前,并不施礼,直接就奔向了太上皇身侧:“舅舅!”
太上皇疼爱地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将他指引过来:“弥泓,来见见元宝儿。”
天真无邪的少年对上我呆若木鸡的脸,毫不在意,忽然就过来对我抱了个满怀,紧紧搂着:“元宝儿,我是弥泓!”
太上皇向呆若木鸡的一群人解释:“弥泓郡王,朕胞姐的遗孤,今年十七岁,恰好大元宝儿一岁。”
实际上是太上皇胞弟的遗孤,那个原本应该成为太上皇的人,身后的唯一血脉。应该叫太上皇姑母的孩子,我亲舅舅的儿子,我的表兄!
姜冕忍无可忍:“为何从未听说这位郡王?”
太上皇叹息:“朕胞姐的唯一血脉,生于烽火中,却满心灿烂天真,朕不忍他见世间污秽,亦不忍世人欺他,将他养在世外之地,不使外人得知。”
谢庭玉解读道:“就是说他心智不全?”
姜冕已无话可说。姜轩替他说:“太上皇陛下竟觉得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才是陛下良配?就因为太上皇陛下珍惜胞姐的血脉,便硬要陛下也接受?”
太上皇不看我,仰看漫天风云:“朕总有不在的一天,那时弥泓由谁照管?若无胞姐,朕不会有今日,更不会有元宝儿的今日,因此朕绝不会置弥泓于不顾。元宝儿必须照顾弥泓一辈子。”
我被热络而对周围敌意无所察觉的少年拥抱,无力挣脱,也不忍挣脱。我明白太上皇的意思,若非她的双胞胎弟弟染疾,这江山原本应该是他的,我那位亲舅舅的,而我,顶多是个郡主。是太上皇替代他弟弟享有这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