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不管是佛门还是道家,都是极为不易的事情。现今世上虽有冒名顶替之辈,但是手有“度牒”的僧道却是被人推崇至极。因为不但文化程度要达到进士水平,而后还要考佛法道经,才可得皇帝承认获得度牒。可谓“黄金白玉非足贵,唯有袈裟披最难。”
一个人披荆斩棘进士及第,还是爵位继承人却一转身研习道门,真可谓跌破一杆勋贵的玳帽,也让平凡百姓错愕不已。
面对众人各怀心思的打探,贾敬脖子一扬,一身道袍略显仙风道骨,咬死不松口,只言,“父命难违。”但一转身,看着红了眼眶的发妻,脸上略有松动,叹口气。
“老爷,虽然说夫为妻纲,妾身不该过多干涉,但您可是我与珍儿的顶梁柱,是这家的天,您走了,留下我们,说句诛心的话,不亚于寡母孤儿的存在!”贾顾氏说道最后,话语中带了一丝的怨恨,眼眸含泪,不断的落下。
贾敬疲倦的揉揉头,“可这样,我们才有一线生机。珍儿在家学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我把他送到恩侯那里,他们虽是叔侄但却兄弟,玩的都是具好的。皇上点了琏儿为伴读,我把宁府先辈遗留下的人脉……”
“你不但自己要走,还要珍儿跟我分离吗?”贾顾氏一听人提及贾赦,眉头愈发紧蹙,音量陡然提高,“要是没有荣国府这些腌臜事,我宁府又岂会落到这般境地?”
“你胡说八道什么?是我舔着老脸在算计恩侯父子两,知道吗?!”贾敬疾言厉色道,但一说完见人面色煞白的模样,缓缓的叹口气,认认真真的解释,“你平日不挺精明的,怎么现在犯糊涂?如今上皇摆明了开始心软,而且新后出自张家,张氏一族终究会回归,雪中送炭易,我这也是为了珍儿未来打算。而且,我向当今递送这求道考的消息后,文内相奉命给我透出消息:皇上也知晓私下荣宁两府的龌龊,故此当今补偿在你父兄身上。你父亲不日将会升迁,而且你大哥也会恢复功名。”若不是贾家子弟没几个有功名又扶不起的,这番补偿,虽说是联姻,但总归心里别扭,可自家不成器,也只好让祈求岳家今后记得这番恩情,扶持珍儿一番。
贾敬说完抿口茶,想通之后他觉得这交易简直是划算极了。他本就想着入道,如今不过计划加快。而且趁着魑魅魍魉闹妖之前,他果断反其道行之。这些皇子王孙上位者大都疑心慎重,也许“树大分枝”能猜测到背后装神弄鬼,但是若他直接抛弃一切功名利禄,出家,则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山崩地裂。
在外人眼中,一个正常人除非脑子被门夹了,谁会丢掉辛辛苦苦寒暑苦读得来的功名还有唾手可得的爵位与族长权利?
而且,一旦他入了太一观,则还有方外势力保护。他已经跳出世俗烦忧,就算日后有人借机生事,他咬死不认,或者直接掐指一番,拉大虎皮,谁也奈何不得。
如此思忖了一番,贾敬愈发觉得自己没错,心里美滋滋的。
贾敬心里美,但是贾顾氏却不好受,家族的盛荣与一个身为平凡女子的心交互在撕咬,一滴一滴的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心房里。手不由的往袖内缩了一缩,许久,咬着牙,颤声问道:“若我们就此没落下去呢?粗茶淡饭,耕读传家,亦然不错。”说道最后,沾着泪水的眸子带着一丝祈求。
贾赦闻言面色一僵,傻傻的看了一眼贾顾氏。他想不通了,向来大度得体且聪慧的娘子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异想天开了呢?
粗茶淡饭?简直是笑话!他们压根习惯了锦衣玉食,都是娇养的主。贾敬坚决的摇摇头,“好了,你别胡思乱想了,自己一个人出门交际找找小姐妹,等几年后就可以抱大胖孙子了,珍儿婚事,当今……”贾敬忽地话语一滞,眉头一皱,这“琏儿姨夫”貌似好像太过热情了些吧?怎么只要恩侯开心,就一番心满意足的样子。
贾顾氏见状却是愈发不满,手紧紧的拽着袖子。
“他会给珍儿指个郡主,既是皇亲贵戚,又能参政议政。”贾敬想不通,也就丢到一旁不去理会。反正这都是沾了恩侯他们的光,“你啊,安心当老太君,等珍儿出息了给争个诰命回来。”
窗外,贾珍探着脑袋瞧着书房里的一幕幕,面上露出一丝的深思,原来不是他护着琏弟,而是他们全家靠着赦叔父。
这个认识让一向称霸荣宁一条街的珍大少耷拉下脑袋,失魂落魄的离开宁国府,一向爱去的茶馆酒肆如今热议的都是宁府家主入道一事,各种各样的言论不绝如缕。
“这贾家又有新闻,族长居然去当道士!”
“他又不是天桥下的老鼻子老道,那位可是有正经功名在身,而且他是要当庭被八位大名鼎鼎的道长考道经的,等日后度牒在手,再经过修行,那便是得道之辈,超脱尘世!”
“哼,简直是枉为读书人!身为儒家子弟,不为国为民效忠君王,居然入这些装神弄鬼的微末之流!”
“人家那是视钱财名利与粪土,不正好符合那句什么过眼云烟。”
“……”
争执声渐渐飘远,贾珍发觉自己拳头早已握的铁青,手心都已掐出血来。一路行来,他恨不得上前大声吼道不是这样的,但偏偏又无力。
因为,父亲这般筹划,是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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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听到张嬷嬷来报贾珍在府外徘徊一副焉哒哒的模样之时,正拿着《三字经》一板一眼的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