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轩依依不舍地放开齐青玉,不缓不慢地避开黑衣人的攻击,与肃杀的狭眸对上,“武艺不错。”
他不吝赞赏,普天之下能在他手下过百招的人寥寥无几,此人算一个。
缠斗一直从齐家斗到了长街,再由长街飞向了遥远的天际。
没错,他们像会飞的一样,大鹏展翅般飞往天边,离开了她的院子,她的家。
齐青玉捂着胸口,倒下在软绵绵的被子上,紧紧地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入眠,什么也别去想。
忽然,一支梅花镖从窗外,直刺进她床头案几上。
上一世,齐青玉从来没碰过这种骇人一跳的事。果然商贾与黑白道距离很近,但与诡秘的官场暗势力很远。
齐青玉微喘着气,努力调匀呼吸。她告诉自己,对这些意外之事要“不以为意”,她越淡定,对方越摸不准底细,她就能占主导地位。
但她从来不是本分的人,这样一柄巧夺天工的梅花镖插在案几上,扎破了她的黑楠木案几,十分刺眼。
最挠人心神的是露在外面的小字中,明显有“少初”二字。
这是齐青玉不得不审慎的缘故。
天人交战近一刻钟后,齐青玉拿簪尖挑出了小纸卷。
欲救梁少初,天山楼外楼。寅时为机宜,莫待子期忧。
这里的子期指的是钟子期,钟子期与琴仙伯牙为知己,子期殁后,伯牙再无知音,破琴绝弦。
以钟子期指代梁少初,这伯牙指的就是自己了。琢磨透了此小诗内里深藏的含意后。齐青玉心跳骤然漏了几拍。
因她猛然想起贾非宜明面是李宇轩的人,实际上却是怀王的人,那梁少初的生死还是掌控在别人手里。
现在就是寅时了,正是她撇开李宇轩赴约的最好时机。若然不去,寅时过后,贾非宜就要扼杀梁少初?
齐青玉已经肯定了,在楼外楼等她的人就是怀王。
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难受。
八年来相安无事。李宇轩一回朝,就搅得天翻地覆。怀王若是要拉拢李宇轩,她能理解。可现在他做的事情是要激怒李宇轩,难道他就非要除掉李宇轩不可?
若是没了他,回鹃部卷土重来可是怎么办?
齐青玉又一次忧患过度。
夏荣和相南亲自驾车送齐青玉,但留下了陈芝。
天山远在天边。但这里有一个地方叫天枫山,幽深的山谷里头有一座隐蔽的别院。占地宽广直逼王府的规格。
齐青玉听李子说过这里,她说这里是怀王隐蔽的宫殿,九曲十三弯,藏在山重水复疑无路之处。瀑布悬崖的尽头。
“六姑娘,你别担心,如果有性命之虞。虽然我们是爷的人,但我们会以我们的生命保护你。”话是夏荣说的。坚定而黯然。
相南跟在后面说了个“是”字。
再无下文。
一路安安静静,除了大自然的虫鸣兽叫,就是马蹄与轱辘的声响,极有节奏感。
不像齐青玉的心跳,时快时慢,时慢时快,无所适从。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下。
齐青玉踏着马凳子下去时,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一张带着忧郁的少年面孔,精美细致犹胜女人家。
察觉来人,他抬眸望向齐青玉,缓缓张开的美丽眼睛射出的阴煞,令人背脊发凉。
齐青玉微微眯了眯眼。
心情阴郁的郑长歌不觉眼前一亮,半带惊喜半带讽刺地道:“六姑娘,八年前你就可爱得令人恨不得炖了你吃。现在这豆蔻佳年,更是出落叫人移不开眼睛,怪不得能把李宇轩迷得七荤八素。”
他边说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唇红齿白。
什么叫炖了吃,什么叫把李宇轩迷得怎么样的!她根本没要去迷惑谁好吗?心里有气,齐青玉不禁反唇相讥:“你是龙阳给人讨了去,得了失心疯了吧。”
郑长歌错愕,一张脸涨成紫色,牙齿磨的嘣嚓作响,“看来我要好好侍候侍候六姑娘才是,省得你脑子尽歪邪了去。”
夏荣闻言,立刻拔出杀猪刀威吓地朝郑长歌挥了挥。
郑长歌恼羞成怒地喝斥:“不就说说,赶快滚,不是爷约你。”看来他得赶快找几个女人生个几娃出来,这个小煞星才不会嘲笑他断袖?
郑长歌才舒展的脸色又暗沉起来。
齐青玉已经确定了,在不知名的院落,等待她的正是怀王。
穿过一条浮雕仙鹤纹的抄手游廊,再通过一道华美的垂花门,又拐过一个雅致的花园,最后才来到一个有潺潺流水声的宽敞院落。
院有牌匾名碧水阁。
阁楼高三层,最顶层是一个飘着粉色纱帘,四面空旷的高台。
有人正在抚琴,琴声悠远清清,如天上明月,可望不可即。
那人远眺墨发如瀑,仰望面如冠玉,感受龙璋凤姿。
世间怎会有这种怪异的男子,时而卑鄙下流,时而清冷孤傲,里面雅人深致。
他的琴艺无疑比有天下第一琴师之称的王丫子更高超绝伦。
王丫子四年前辞了齐家的差事,去了京城,不到一年入了怀王府玉楼。
命运,有些事,总不能更改。
正如她已经来到阁楼前,不可回避必须要面对楼上那个他。
感觉比面对强横霸道的李宇轩还要累,起码李宇轩是个正人君子,会尊重她。
可是楼上那个……
多想无益,还是上去吧。
“民女参见怀王殿下,殿下千岁。”齐青玉屈膝行礼,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