裱雪白轻容纱的窗棂透进淡淡的光晕,轻轻抹在大红凤穿牡丹缂金丝锦衣上,金绣滚边的宝相花纹熠熠生辉。
“丢脸了吗?以后还要脸吗?”一道上了年纪的声音,不尖酸却严苛。
锦服女子不说话,下巴高抬着,原来屋里并没掌灯,这淡晕的光是看不通透人面的。一张满是傲气的脸却在髻上的二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照耀下,异常艳丽,高挑的眉头净是不驯。
一双白皙修长如少女般的玉手,轻轻拔弄着郁金凤尾香囊。
却不作声。
“本来你太安人已经帮着你压她一筹,这左家以后还不是交到剑儿手上,你要是个知理的,在你太安人压她的时候,回头就得捧着。可你恃宠生骄,落井下石便算了。竟敢恣意妄为诬蔑大丫头品行不端,你这是何居心?”
左老夫人觉得自己今日得把话挑明了。
左二夫人还是不作声,刚才向左昂的下巴,如今向右,微抿着涂丹的鲜红嘴唇,一脸不以为然。
“你大姑子每次省亲,人前人后都惯着大丫头,看来你是想不通个中利害了,你只会妒忌,怨恨为什么别人没高看你雪儿一眼。”左老夫人挫败地叹了口气,深深靠在八仙黄梨花椅上。
“你这任性妄为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趁大错未成,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大丫头的祖父母可是你贤妃娘娘能得罪的?”左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复杂的神色透着痛心、无奈甚至是悔意。
“明个儿就修书回我娘家去,叫他告老还乡,树倒猢狲散,看他还有什么能耐给鸠占雀巢的女人撑腰!”左二夫人突然怒了。手指对着半空直戳,仿佛戳中了她恨的女人的头,得意得直笑。
左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再纠缠这个事了。她偃旗息鼓时,左二夫人却把眼皮一抬,“母亲就放心安享天年吧,难道还怕儿媳保不住你们的富贵荣华?”
尖细的声音透着不可一世的傲气。还有浓浓的鄙夷。
左老夫人气结。霍地站了起来,未站稳又坐了回去,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左二夫人得意地冷哼一声。老夫人不让她退下,她还站着。
安静了一会儿,约莫辰时初了,左老夫人沉吟片刻。语重心长地叮咛:“今日豫章那小丫头来了,便不要再生事端。教建邺的世家大族看咱们左家笑话。”
左二夫人立刻反驳:“母亲,使不得,太君什么身份,岂是那下贱的婢子能担当头面的制作!”
“笑话!清莲酒家闹的那一出。你懂得自己在外头已经丢人现眼了吗?别人笑话你难道还能当着你的面说?”左老夫人厉声斥责,其它事情她都不想追究了,只想今日之事能有个圆满的结果。
左二夫人眼睛微微眯起。她知道清莲酒家闹了两出。闹就闹了,一个贱民能怎么的。更提高音量理直气壮地回话:“儿媳怎么就丢人了?”
“谁不知道你肖氏与娉婷居交好,小心眼到容不下一粒泥尘,你还不丢人?你简直丢到宫里头了。”左老夫人越说越激动,好像今日才发现平素诸多爱护的二儿媳居然是这般蠢钝的人。
左二夫人脸色倏地变了,尖声追问:“母亲可是说说,儿媳的人整治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还能丢人?儿媳这是教她要有自知之明,别以为结交了一个梁家便能横行无忌,那个破落户有什么资本跟我叫板!”
破落户指的自然是梁夫人夏氏。
“你太安人的头面到时自然有宫里的赏赐,齐青玉是通过夏县主的关系,得到了陈夫人的赏识举荐到府里来。你大嫂小时受过齐青玉的姑奶奶齐欣的帮助,这才有了她亲自写请帖去豫章的事。”饶是左老夫人看了半世繁华,也忍不住胀红了脸,恨铁不成钢啊,居然连皇族也敢嘲弄了。
左二夫人一脸怨恨,恨那些不相干的人乱插柳枝,怨老夫人一味怪责自己,即使到时宫里自有赏赐又如何,就不应该让区区贱商进左府这个门,还是从正门进的,害她前日赴茶会时被人戳脊梁骨!
完全失了高门贵户的规矩,她当时隐忍不发,没着人敲断那小贱人的腿已经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气量了。
居然还把春花打发到柴房去。
简直岂有此理!
左老夫人瞥她一眼,哪里不晓得她的小肚鸡肠,只再叹一声,还是循循引导,“卖别人一个人情,留自己一条好路。你就以为你大嫂不知道你们商量编排大丫头的事?”
左老夫人断定季氏知道。一猜想希望肖氏顿悟骨肉宗族之亲,回头是岸;二推测为守株待兔。这兔子是待来了,可是不捉也不弄,任其蹦哒。
个中深意,万难理解。
可左老夫人已经瞧出了端倪,才有今日这番苦口婆心。
左二夫人登时气得脸色铁青,上前二步,几乎站在老夫人跟前了,厉声驳斥:“知道又如何,节操还不是随瓷瓶碎了一地。”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她就控制不住脾气,“若非她修了八辈子的阴德,不然过不了这关。”
传闻这姻缘大定多少与齐青玉有些因果,左二夫人才恨起她来,迸着厉光的眼底扬起怨毒的算计之色——“给我收了!”左老夫人沉声喝斥,“你屡与一个庶民庶女计较,你丢得起这脸,我可拉不下这身份!”
“她今天敢进我左府的大门,我就让她出不去!”左二夫人的犟脾气登时来了,恶言相胁。
“怕是我左家没有能与黄东风匹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