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幽深睿智的目光让钟紫苑感到莫名心惊,生怕因为自己嘴贱让她听出了话外之音。就在钟紫苑慌乱的时候,太后却嘴角一扬,伸手在她脸上亲昵的摸了一把,而后打趣道:“瞧瞧,又是汗又是泥的,你这张脸都脏成花猫了,还不快回去洗洗。”
“太后恕罪,是我失仪了!”钟紫苑心中一松,忙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擦,而后屈膝行了一礼,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太后含笑点头。
钟紫苑略整理了衣服,把满头乌发拢到脑后织成一条简单的麻花辫,又把伺候太后的侍女全都叫了进来,才行礼退了出去。
出了寝殿大门,就见耶律帖烈带着萧夫人,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正迎面走来。钟紫苑避无可避,只得对他们行了个屈膝礼。
见到钟紫苑从太后寝殿出来,耶律帖烈并不觉得奇怪。倒是萧夫人一双凌厉的凤眼里流露出了强烈的不满,她横了钟紫苑一眼,对耶律帖烈道:“可汗难道忘了以前的教训,怎么还敢让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汉人女子在这大殿里乱逛。”
耶律帖烈略皱了皱眉,道:“太后喜欢她,所以常常召唤她来陪伴。再说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她一个弱女子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萧夫人冷笑一声,道:“就是弱女子才会让人心生怜惜没有防备。汉人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太后她老人家心慈容易上当,可汗还是要多留几个心眼才好。”说完,她一甩袖子,看都不看钟紫苑一眼,傲然跨进寝殿。
耶律帖烈知道萧夫人一向都爱拈酸吃醋,他也没有在意,对钟紫苑略一颔首后,也跟着进了寝殿。
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钟紫苑的手心里变得冰冷潮湿。若是先前她没有偷听到萧宜兴与赵一鸣的对话。她也会以为萧夫人是借着醋意在使小性子。可此刻钟紫苑心中再清里丢了那么重要的一本账册,耶律帖烈知道了定会异常震怒。所以她这番话是在做预先铺垫,她是在为萧宜兴找替罪羔羊呢!
钟紫苑心中害怕。却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太过失态。她压着性子,稳稳的一步一步走出护卫们的视线后,才提着裙角加快脚步疾奔起来。
乌金西坠,芳草如茵,夹杂着野花绚烂。一路行去惊起彩蝶乱飞,百鸟喳喳。当钟紫苑火烧火燎的闯进格美的帐篷时,把正在收拾包袱的她吓了一跳。
格美下意识倾身护住床榻上那些鼓鼓囊囊的包袱,警惕的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不是说晚上再走吗,你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
钟紫苑伸手按了按胸口,那里,一直在砰砰乱跳着。她做了个深呼吸后,急切的道:“恐怕不能等到晚上,咱们要立刻离开这里。晚了会走不了。”
“现在就走?”格美为难的道:“扎西还没来呢,这么多东西,就凭咱们两个怎么可能搬走。”
钟紫苑看着格美身前那堆积如山的包袱,也有些傻眼,她不解的道:“怎么这么多?不是要你只拿最贵重的吗?”
格美的俏脸“唰”的一下子变得通红,偏偏她还要梗着脖子,强词夺理的道:“我拿的都是贵重的呀!”
钟紫苑有些头疼,也有些恼火,忍不住低喝道:“你打开给我看看。”
格美立刻张开双臂将包袱抱紧了些,而后瞪着眼睛。警惕的道:“你说了都给我,这些就是我的了,不能再后悔。”
“我去。”钟紫苑心中冒火,忍不住上前直接动手开抢。
“干嘛呀!干嘛呀!都是我的。不许抢。”包袱太多,格美护住了这个,却没有护住那个。
钟紫苑黑着脸,用两根手指拎着从包袱里掏出来的鎏金鼎炉,没好气的道:“难道这个你也想要带走?”
格美厚着脸皮,嘿嘿笑道:“金光闪闪。怪好看的。”
“瞧你那点出息。”钟紫苑横了她一眼,开始亲手帮格美重新整理包袱。
镂空银杯被丢了出去,狐皮大袄也用不上,菱花铜镜更是累赘......在格美拼命的抗议中,累赘的包袱山终于大幅度缩水,变成了三个能够背上身的小包袱。里面都是钟紫苑精挑细选出来的珍宝,每一样拿到当铺去,都能换回百亩良田,或是一套大宅院。
格美看着乱七八糟被丢了一地的零碎东西,心疼的如同被挖了心肝。她腆着脸试图为自己多争取些福利,钟紫苑毫不留情的说道:“要钱还是要命?”
格美一滞,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苦着脸,极为不甘的道:“要命!”
钟紫苑与格美都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侍女服,格美一边肩膀背着一个包袱,腰间还缠着一个,外面再罩上肥大的衣服,看上去就像突然长胖了好几圈,看着有着可笑。
钟紫苑小声对她道:“你先出去等着我。”格美恋恋不舍的狠狠盯了满地的绫罗绸缎一眼,吞了一口唾沫后,终于跺脚走了出去。
钟紫苑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易燃的布料,织品堆在一起。然后端起桌上的牛油灯,把里面的灯油全部泼在布料上,最后点燃了一根蜡烛小心的放置在满是灯油的布料中间。
这根蜡烛只有三寸长,只需半个时辰就会燃尽。蜡烛最后的火花会把这些布料点燃,继而就是整个帐篷。这块草地上连着不少帐篷,她可以想象得到,大火烧起来后那壮观混乱的情形。而她们三个就可以趁着这混乱避开侍卫,通过那个狗洞逃出宫去。这是钟紫苑盘算了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