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帮又重新精神抖擞起来。每天两人加柱子的固定组合,除了跟着柱子做些小生意还算是件正经事之外,其它时间完全就是在过暑假。
水库钓鱼、上山打鸟,倒是总有那么点儿收获。这两人也不吃,一般都拿去换钱,一天下来凑一凑,也够他们到王满囤家里蹭一顿饭吃。
只是少梁总掂记着他的汇款,三天两头都要往平安镇上跑一回。
柱子就趁机往他车子后头绑了一盆炸蚕蛹。
少梁嘴上不乐意,但回回从镇上回来,一大盆的小零嘴儿都能卖光。
有时候还有红脸的姑娘偷偷给他塞笔记本儿。
他一转手,就拿给王满囤换点心吃了。
倒是不他转了心性或者不解风情,而是这会儿汇款不来,他根本没心思去交朋友。
这天下午,他的电报终于起了作用。
一辆牛车停到了张家口村儿的坡底下,一位拎着行李卷的黑脸汉子找了上来。
这人约摸着四十来岁的年纪,国字脸,小平头,白衬衣扣到了领口,配着普通的劳动布裤子和解放鞋。身材魁伟,眼神雪亮,往那里一站,不怒自威,看着就跟八十万禁军的林冲林教头似的。
从他身边儿经过的老乡们都是轻手轻脚贴着田边快快地溜过去的。
这人迈着一丝不苟的步子,去了村长家里。
少梁这会儿正泡在河里游泳,左眼皮突然毫无预兆地跳了三下。克生晾干了身上的水,坐在树底下无聊地翻着一本等他一块儿回去吃饭。少梁干脆也上了岸。
两人还没踏进村长家的院子,就已经跟挨了雷劈似的吓成了木鸡。
院子中间,刘长脸儿正大刀金马地坐在树底下,端着大粗碗在喝水。
克生转身就想跑。
“滚回来,看见你们了。”
这话就跟定身符似的,克生立定不动了。
“刘叔,这老远的您怎么来了。”少梁僵着脸,硬着头皮跟人打招呼,脸上挤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
“看着电报来的。”
于是少梁的下一句话就卡在喉咙里,直把脸憋得跟块猪肝似的,也不吱声儿了。
“你们在这边儿过得不错。”被称为“刘叔”的汉子把碗放下,又往村长那头看了一眼。
村长立刻站起来,积极地向领导回话:
“好着咧好着咧,一天三顿吃干饭,晚上还有一顿儿白面汤甩鸡蛋。不用他们下地干活,娃儿们上山下河的,欢实的很,还抓回来不少东西。对,弄回来过豪猪!”
两人的脸色随着村长的话都难看了起来。
刘叔神色不见有变化,村长的脸上阳光灿烂,可劲儿的强调:
“娃儿们可没受罪,呆在这儿好着呢。”
说着求证似的一回头,看见两个后生脸上丧气的神色,才觉出气氛不对来。赶紧打了两句哈哈,就把院子留给了这三人,自己个儿出门了。
“看来真没受罪,一个个还都吃胖了不少。”
刘叔说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站姿笔直,两人无端端就觉着自己矮下去了一半儿。
“对家里的处理有意见?”
克生跟少梁一起拼命摇头。
“我看你们在这边儿快活得很,”刘叔在院子里踱了一个来回,教训道:
“都忘了是送你们俩来这儿吃苦来了吧?”
少梁顿时就气得头疼,他们俩怎么没吃苦,前几天他们俩还跟着满囤下地干活,累得生不如死。可就倒霉自己没跟着一块继续干下去,不然这会儿手上还能看见几个伤口。
现在可好,手上的伤全长好了,连点儿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说他吃胖了倒也不假,可这都是跟着满囤下田以后的事儿了,他要不多吃几碗儿饭,哪儿能下地干一天的活!
结果现在多吃了两碗饭也成他的错了。
这位刘叔当然也没错过少梁脸上忿忿的表情:
“想必高家人可不乐意看见你们过得这么自在。”说到这里,刘叔提高了嗓门:
“首长看了电报,也觉得忽略了对你们的关心。”
“所以派我来给你们上上课,免得就这么扬着脸回去了,让高家再出手教训。”
“电报的事,你哥回头会跟你好好算账,”刘叔一指少梁。
“剩下的日子,你们俩个归我管,听明白了没?”
“听明白了,教官。”
“听明白了没?”
“明白,长官!”
“明白就好,把皮都给我绷紧了。”
“三分钟时间,把行李收拾出来,院儿里集合!”
“是!长官!”
大中午的,三人顶着烈日从山上到山下来回跑了个五千米。克生和少梁灰头土脸地从村长家搬了出来,这会儿背上还背着自己的行李,一个个头发软塌塌地贴在脸上,身上结出了盐花儿。
村长在树荫底下站着,被彻底搞晕乎了。这是哪门子的事儿?大中午的不让吃饭,在这儿跑什么步?
柱子抱着一罐绿豆汤,也坐在绿底下,一脸不忍地看着这两人被晒成这般模样,只等这黑脸汉子喊个休息,给哥儿们俩儿送口喝的。
满囤没有围观。
他当然看见村里来了陌生人。
一想到自己手里还拿了一份不知道这两人从哪里搞到的介绍信,他就觉得十分不踏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陌生人一脸正气凛然的模样,克生他们两个在他手底跟两只乖乖听话的羔羊似的,眼神里除了自认倒霉的痛苦外,也看不见求救的暗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