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满囤就高高兴兴地换了一份更轻松的活。报酬仍然是五块钱不变,回收的砖头还另外给他算钱。
利农窑厂已经办了几十年,听说解放前那会儿就已经开始烧砖。每回烧毁的跟搬运当中摔碎的砖头加起来数量相当可观。为了安置废砖,窑厂还专门在附近河滩找了块野地。
尽管附近的乡民需要用砖石也会到砖偷偷搬走一些,但跟这里随地都是的残砖断块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满囤的任务就是把窑里烧成的砖拉到垛场,顺便把里面的残损破砖挑拣出来。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冷透的砖窑开了窑口之后,就再无一人前来过问,只剩满囤孤零零一人,倒像是专门给他了方便之门。
满囤壮着胆子,一次一垛砖地往空间里装装装,十分钟不到就搬空了整座砖窑,检出的废砖一小堆,直接码到一旁等回头算钱。
接下来拉了一车砖做做样子,送到了一里地外的垛砖场。垛砖场里不时有来装车的老乡,但架不住这里砖堆多得跟秦俑坑似的,随便找个地方就能挡了别人的视线。满囤拉着他的车子作掩护,东码一千块西码一千块,有时候看着来装车的老乡人不在跟前,就直接把砖块给老乡码到车上。不一会儿就跟好几位打短工的师傅熟悉了起来。
当然,剩下的时候,就都是为自己干活的时间。满囤的目光盯上了这里的残砖。所有还可以再利用的砖块都让他捡回了自己的空间里。
这些砖被丢弃在边边角角不知有多少年,窑上有时还得分出人手把它们拉去河滩倒掉。
而远在他们张家口村,大部分的村民都还住着土坯房,就连村长也不例外。满囤站在高高的砖垛上四下打量,窑厂边上远远能望见的人家,无一例外都住着砖房。这都是沾了窑厂的光。不然像他们村,除非有汽车,不然砖头根本上不了他们的大斜坡。
当然,如果满囤有钱,他也不乐意去捡人家不要的废砖头。谁有钱谁也知道去买好砖头。不过依着眼下乡民的生活水平,就是废砖头也能派上很大的用场。
捡着捡着他算是想起来了,这个把他领过来的干部不就是昨天他捡砖头时问他话的人吗?当时自己光顾着捡不要钱的砖了,都没扭头给人回话。
但人家这么做,无疑是给自己解了围。
姚队长失手弄翻了一车砖的事情虽然看起来与自己无关,可这仇已经结了下来,如果他今天还继续在路上拉砖,那么,这位队长手底下的一帮队员们肯定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自己在窑上又没什么根基,万一弄出什么事件来,就只能就这么眼睁睁被窑厂开除。
我这也是因祸得福,满囤暗暗想到,回头等日子周转过来,一定要记得这位干部给自己帮的大忙。
满囤就这么一边感叹人生无常,一边儿轻轻松松地拣了三天的砖头。因为没人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搬空这座连排的大砖窑,所以后面两天没人给他派活,他就专门拣砖头,不仅捡完了附近的,还又跑去拣河滩上的砖块。
至于他挑出来的废砖,管事的按十块砖三分钱给他记帐,他就试着跟人商量不要钱,只要这些废砖。
管事当然很痛快就答应了。窑上从来都不给拣废砖的人付什么工钱,这都是靠上头的指示,要他照顾城里干部的亲戚,他才不得不给他挤出钱来,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个人精,自己看出来了,主动表示不要。
“好好干,小同志。”管事的一高兴,拿出一个用旧的红星搪瓷缸,当成奖励品给了满囤。
尽管满囤留恋这种又轻松又实惠的打工生活,但是时间不等人,他的田地在招唤他。萝卜种子已经出芽了。
满囤只能告别工友,回到家里。此时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他有了四十多块钱的收入。在1985年,这已经远远超过厂矿工程师的收入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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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囤的地三天浇一次水,五天施一次肥,尽管没有现代农业种植条件下的植物生长的那么迅速,但阳光充足,肥料也够,种苗长得很是粗壮。
现在是考验种地人耐心程度的时刻了。
前些天往地里洒种子的时候,那叫一个轻松愉快,吹着晚风,刷刷刷几下,几亩地就种上了。等轮到间苗的时候,满囤才知道这些小如细砂的种子数目有多惊人。
绿绿柔柔的萝卜苗几乎长成了草坪,正等着他间苗呢。
间苗就是要把长得过密的跟长势不良的菜苗的拔除干净。这种时候,就算他的空间有吞天灭地之能,也压根派不上用场。
满囤在看到这几亩地的新苗时,第一反应就是:我的天啊要了命了,这得摘到什么时候啊。之后他自己在田里埋头苦干了一个上午,得出的结论是:他得找救兵。
真正帮得上忙的是他的三个弟弟。
满囤跟他们讲得非常认真,上次他去镇上是办正经事,这一次再去,就给他们一人买根大鸡腿。如果他们帮忙在地里干活,将来种出萝卜卖了钱,就会买更多的鸡腿。
满囤认为他的小策略可以充分调动起他弟弟们的积极性,但他低估了鸡腿对深处贫困中的孩子们的诱惑力。
等晚上满囤给他们洗手吃饭时,每个孩子的手指头都是肿的。但三个孩子没人喊痛,他们都兴致勃勃地等着明天来临。小四更是偷偷地跟他商量,让他哥不用买鸡腿儿,只买根鸡爪子就可以了,省下的钱他哥可以去读书。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