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竞冬与沈蕴秋接到凌霜华被抓的消息,已经是一周之后了。杨隐从市赶回来,陪沈蕴秋一起去了s市东郊的看守所。
东郊看守所位于s市城东的一处废墟,以前是专门枪毙死刑犯的刑场。后来执行枪决的人越来越少,反倒作奸犯科的低刑期犯人越来越多,监狱不够使,就在这里设了东郊看守所,专门羁押嫌疑犯和一年以下刑期的犯人。
杨隐在回来的前两天,就让原来的助手小石帮忙,递交了会见申请,又帮沈蕴秋开了一份律师助理证明。进会见室前,看守所的警官核对了两人的身份,收走了手机,才开门让他们进去,自己则站在了门外。
沈蕴秋原以为警官会跟进来,正诧异着,杨隐已经将她拉了进去。
凌霜华的胡子比见余飞那天更长,见到杨隐身后跟的竟是沈蕴秋,一下颓了。
“老凌,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难道,这点钱对你真这么重要?”沈蕴秋见面就质问,她实在压不下自己心头重重疑问。
凌霜华坐在探视室的玻璃窗后面,嘴巴张了张,只说了句:“沈总,我对不起你!”
杨隐一直没有开腔,只是注视着凌霜华的表情,看他的每个反应。
“你告诉我,是不是你遇到了什么难处?你只有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啊!”沈蕴秋到这个时候仍不相信凌霜华是真贪那些钱。
听了沈蕴秋这话,凌霜华的眼泪淌了下来。他哽咽着说:“我是鬼迷心窍啊!沈总,我把钱还给你,求你,帮我出去!我老婆不能没有我啊!”
杨隐这时冷冷地道:“既然放不下你老婆,你为什么要逃?既然放不下你老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我……”凌霜华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起初确实是因为老婆得了肾癌,才想拿回扣赚出医药费来。后来,不知这事怎么被余飞知道了,跟他说这回扣来起来太慢,不如把库存的钢材贱卖给他,不仅老婆治病的钱有了,以后过好日子的钱也有了。他一时起了贪念,就这么做了。事到如今,面对善良的沈蕴秋,他真有点说不出口。但一想到还在外面苦熬的老婆,他觉得自己只有狠狠心,继续骗一下沈蕴秋,自己只是想给老婆治病。
“我老婆得了肾癌,每天的医疗费都是个庞大的数字。她又没工作,更谈不上什么劳保。孩子又还在读书,靠我一个人的这点收入,根本救不了我老婆。所以……所以我才会动了那歪脑筋。”凌霜华说到这里偷偷看了看杨隐的表情,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才继续道:“沈总,我不是故意跑的,我真想给老婆去看病!你们报了警,我怕自己进来了,老婆孩子更没人管了,才想躲起来,等风声过了,再送老婆去把病治了,把钱给你还上。”
“糊涂啊!你!”沈蕴秋痛心地说:“嫂子病了,你跟我说啊!咱们一起共事这么多年,难道我还能不帮你?!就连那天,我还问过嫂子的情况,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啊!”
“沈总,我不敢求你原谅你!只请你看在同事多年的份上,救我老婆一命呐!”凌霜华再次求道。
杨隐这时突然插话道:“那批钢材你卖给谁了?”
凌霜华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惊住,喃喃着不知是说不出来,还是不愿说。沈蕴秋对凌霜华始终心生怜悯,责怪杨隐:“这个时候就不要问这个了!”又对凌霜华道:“老凌,你放心,我会把嫂子送医院去的,你儿子,我也会送到我妈家去暂住。这个事情虽然是我们报的案,但你把事情说清楚了,我们就说你把钱退回来了,法院应该不会重判的。毕竟不是国有资产,总归好些。”
杨隐实在听不下去,打断沈蕴秋的话:“这事情,法官会判断,你没必要在这里下定论。”他话说了一半,门外的警官进来催他们探访时间到了,杨隐便站起来催沈蕴秋走。
“沈总,你一定要送我老婆去医院啊!”凌霜华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蕴秋的背影喊。
沈蕴秋闻听,立即转身安慰他:“你放心,我马上就去!”
出了看守所,杨隐闷声不响地走在前面。上了车,他也是点火、起动,一声不吭。沈蕴秋见他这个样子,也来了气:“他都这样了,我们难道不该帮他一把吗?”
杨隐一脚将车子刹定,正色地对沈蕴秋道:“我不反对你帮他妻子!但是我反对你对他滥用好心!”
沈蕴秋一愣,问:“滥用好心?”
“对!以我多年律师的经验,和刚才对他的观察,他对你只说了一部分真话,并没有完全讲出实情。你用你冷静的大脑想想,这么多的钱,即使给他妻子治病也花不完,这会仅仅是为了他妻子?还有,这批钢材销给谁,还关系到我们的事后追索,你却这样感情用事,这是给算计你的人留后路,你知不知道?”杨隐一口气说来,中间不带停顿的,他实在想快点点醒沈蕴秋,让她从这种迷迷糊糊的善良中清醒过来。
沈蕴秋一直没有深想过这件事。钱损失了,她确实感到焦虑,但她想的是怎样把钱赚回来,弥补这个损失。至于已经失去的,她当时想的是,就当作为凌霜华这些年工作的酬劳了。而在刚刚知道凌霜华家里的事后,她更不把这些钱放在心上了,一心想的是要帮他先治好了他老婆的病才是。此刻,被杨隐一顿数落,她才回过神来,细想凌霜华刚刚对杨隐问钢材的事,神态是极不自然的。想到此,她问杨隐:“那有办法知道